对面,小六说着,“你似乎很了解他?”
“的确了解。”
“可你们不是已经走散很多年,这些年你们彼此都发生了变化,你真的确定,他还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六爷?”
最后那句话,他是看着她说的。
澜九目光对上他,“无论我们怎么变,他始终都是我六哥。”
门后的明达眉头轻挑,这小子是搁这来挑拨离间了?
什么玩意??
要不是看在他可能和先生有关系的份上,他这会儿就冲上去揍他了!
“那我呢?”
小六看着她,“在你心里,我和他,谁更重要?”
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
看来不正面回答他是不肯罢休了。
这次,她直接道:“六哥。”
果然……
澜九看着他,“如果非要选择的话,这个人一定是六哥。”
小六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澜九:“我七岁那年被带回澜门,是六哥让我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他教我懂得很多道理,让我体会了我从前从未体会过的事物……”
“他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这句话,她说的尤为郑重。
明达看着燕烬野,这说的也忒感人了,他们先生哭没哭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先哭了……
澜九:“小六,我们身世差不多,可真要比惨的话,你比不过我。”
她看着远处,许久才沉沉说出,“我从记事起就在被来回倒卖的路上。”
“身上总有些旧疤,估计是从前被倒卖时留下的痕迹。”
“五岁那年,我被卖到金三角,关猪笼,与狗同住,吃馊食,每天遭遇非人折磨……”
“这些看似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对我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小六看着她,黑眸中闪着泪光,有些心疼。
澜九:“金三角每天都在死人,不同于你在死人堆看到的那样完整。”
“他们不是缺胳膊,就是少条腿,或是胸口有个洞,又或是肠子漏出来……”
“他们的尸体还是新鲜的,你用手去触碰,甚至还能感受到微弱的体温。”
“他们死状恐怖,有好多,眼睛都没闭上。”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小六就觉毛骨悚然。
他无法想象,那时只是个小女孩的九爷,该怎么释怀?她该有多害怕??
“我见过很多血腥和杀戮,见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从不信任何人,也从不相信任何感情,直到遇见六哥。”
她看着他,“或许你把我当成救赎,当成照进你生命的一束光,可对我而言,六哥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六沉默着。
他的光,曾经也被别人照亮过。
所以九爷对他的意义,就像澜六对九爷的意义一样。
原来他们之间根本没可比性。
似乎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九爷坚定选择六爷的原因。
的确,她该选他。
那他呢?
他垂下头,有些失落。
澜九偏头,“如果六哥知道你活着,应该会很高兴。”
高兴么……
他不知道。
“为什么不想和六哥相认?”
“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弟弟,怎么认?”
“如果是,会认吗?”
气氛陷入沉默。
小六垂着头,许久没说话。
门后,燕烬野目光始终在他身上,等着他的答案。
既期待,又惶恐。
终于,只听他沉沉说出,“会。”
他看着她,又重复一遍,“如果我真的是他弟弟,我会认。”
澜九忽而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既替燕烬野高兴,也替小六高兴。
“可要不是呢?”
“九爷,如果不是,我们……”
澜九:“如果不是,一切不会变,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除非,你不要我管。”
“我要!”
这次,他回答的十分干脆,几乎是毫不犹豫。
澜九笑着,“是么?那刚才是谁说不要我管的?”
小六有些害羞,“谁还没个吃醋的时候?我当然也想在你这,与众不同。”
“就像九爷,你在我这就是不一样的。”
他眸色认真,不似玩笑。
澜九问着,“怎么不一样?”
“像姐姐。”
“姐姐?”
“对。”
他双眸一片澄净,“十一岁,你从死人堆把我带出来那天,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亲情的滋味。”
澜九抬手抚上他的发顶,“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你姐姐。”
“真的?”
他一双黑眸泛着亮光。
澜九点头。
“那……叫‘姐姐’也可以?”
“可以。”
小六脸上的笑容愈甚。
门后,明达皱着眉。
还没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们先生的弟弟,就让他攀上关系了?!
这可是九爷,黑产地产的女中豪杰,认她做姐,以后到哪都可以横着走!
明达:九爷,您还缺弟弟吗?
(呜呜呜~他也想要个姐。)
冷风吹在两人身上,澜九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要去见见燕烬野吗?”
“好。”
他点头。
两人转身时,忽而见门口站着一人。
四目相对。
明达还没从燕烬野突然站到门口的事实中回过神,就看到他们高度相似的脸,惊愕的说不出话。
这这这……也太像了吧?
不是,这还有必要做dNA鉴定吗??
就这脸,说他们不是亲兄弟都没人信!
燕烬野也有些恍惚。
的确像……
倒是小六一脸淡定。
刚在卧室门口,他已经见过燕烬野,此时再看他,完全没反应。
他双手插在道袍的衣兜里,有些不自在,“你……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燕烬野这才意识到失态,忙收回目光,“抱,抱歉。”
两人都结巴了……
冷风刺骨,他们面对面站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澜九拢着身上的衣裳,“要不,先下楼?”
他们这才算反应过来。
燕烬野忙抬手,做出“请”的姿势,“这边。”
明达:不是,下楼不就只有这条通道?他们先生还搁这指挥,是生怕他们不知道??
en……他们先生脑子宕机了!
澜九往前,小六跟在身后。
燕烬野一直站在那儿,直到他们往楼下去,这才抬脚跟上。
下到一楼客厅。
燕烬野和小六在沙发上坐着,都有些不自在。
倒是澜九,从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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