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看向虞江:“虞江,我问你对未来的想法,是问南疆的百姓需要什么,南疆的山河如何与中原共生,不是问你愿不愿意‘嫁’过来。”
又看向无尘:“小和尚,你师父让你看人间,是让你体悟众生悲欢,权力倾轧下的真实与虚妄,不是让你来给谁算姻缘、牵红线的。”
最后,目光落在完颜静玄脸上,这位始作俑者依旧平静,只是眼眸深处那丝微光似乎黯了些。
“还有你,静玄大师。”
凤婉叹了口气,“丁一或许真的安排了很多,他或许真的希望用最紧密的纽带将各方势力捆在一起,形成一个前所未有的联盟,去应对他预见的、或者他正在谋划的某种‘大变’。”
“但,”
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棋子,大周也不是棋盘。
你们,更不该是只想着如何‘下注’的赌徒。”
虞江脸上的红潮褪去,变得有些苍白,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颓然坐下。
无尘敛目合十,低声诵念佛号。
完颜静玄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些:
“殿下说的都对。是静玄……唐突了。
将国之大事,与儿女私情混为一谈,更是轻慢了殿下。
但我是真的心仪殿下的!”
“啊?”
凤婉刚要说话,就被无尘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我也是,我也心仪殿下许久!”
完颜静玄低沉的声音落下,紧跟着的是无尘那句脱口而出的补充。
凤婉微微张着嘴,那句未成形的诘问卡在喉咙里,化作了无声的“啊”。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心仪自己?
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还都是佛道双修的?
还什么心仪我许久?
有多久?自己与他们认识一共才半个多月好不好!
然而,完颜静玄的目光沉静依旧,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剥落了那层古井无波的伪装,真诚充满了他的眼底。
无尘双手合十,胖脸上惯有的嬉笑彻底敛去,只剩下一种对一个人的眷恋。
虞江猛地抬起头,看看静玄,又看看无尘,最后一脸无辜又委屈的看着凤婉。
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不甘。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审视眼前这荒诞的情景——东夷的摄政王,婆娑的王子,竟然……竟然当着他这个南疆王的面,向大周的皇太女……表白心迹?
还是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喜欢凤婉的这个档口?
火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空气仿佛凝滞,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
凤婉的目光从完颜静玄沉静而坦然的脸上,移到无尘那显出几分少年真挚的圆脸上,最后,落在虞江那满脸委屈的脸上。
她忽然觉得很荒诞,她觉得自己这是被丁一那个老东西送到这里来演戏供他消遣的。
如果他真的没死,如果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定要把他那满脸的须发拔个精光,以解心头之恨!
“你们……”
凤婉声音干涩,她一个响当当的双博,从未感到如此词穷。
“……是不是觉得,眼下这局面还不够乱?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整蛊我来了?
尤其是你们两个,怎么就心仪我了?怎么就心仪很久了?我与你们很熟吗?”
无尘向前微微倾身,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澈见底。
“殿下,小僧确实与您相识不久。
但有些事,无关时日长短。
更何况我们早在师父口中得知殿下你的为人,虽未曾谋面,但也算得上是神交已久。
师父让我用心看人间,我便看见了这样的你。”
完颜静玄颇感认同的微微颔首,接过了话头:“我于观星台夜观天象时,曾见紫微星侧有新星灼灼,其芒不耀于天,而泽被于地。
初见殿下,殿下慈心仁厚,对这些夜阑遗民关心备至,我那时便懂了。
所谓心仪,非关风月,乃是……见君子而明心。”
虞江听得目瞪口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憋了半晌,忽然道:“我……我没那么多道理!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张慢慢的记忆里,我可是得到了她所有的记忆的,可以说,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就觉得,我和你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
凤婉扶住了额头,指尖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火光照着她半边脸,明明灭灭。
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凤婉的手指从太阳穴缓缓滑下,按住了眉骨,指尖冰凉。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夹杂着草木灰烬和干燥喇嗓子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微澜已被强行抚平。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对着小七招了招手,然后往帐篷里走去。
小七与公羊对视了一眼,公羊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凤婉的脚步回到了帐篷里。
帐篷的帘子落下,隔绝了篝火旁三个男人复杂各异的目光。
公羊除外!
凤婉在帐中唯一的矮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纹。
小七默默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狭小空间里铺开,勉强驱散了帐内的暗涌。
“殿下,”小七犹豫片刻,轻声道,“外头那三位……”
“别管了,休息吧。”
凤婉截断话头,语气里满是疲惫,“明日还要赶路呢。”
帐外,篝火依旧。
三个男人沉默地对坐着,方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表白仿佛耗尽了他们所有的言语。
虞江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臂弯里,眼神直勾勾盯着跳动的火焰,脸上阴晴不定。
无尘又恢复了那副低眉敛目的模样,只是捻动佛珠的指尖比平日快了些。
完颜静玄则望着凤婉帐篷的方向,眼底那点微光忽明忽暗。
良久,虞江忽然闷闷开口:“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无尘停下捻珠的动作,抬眼看他:“出家人不打诳语。”
完颜静玄淡淡道:“贫道亦非妄语之人。”
“可你们才认识她多久?”
虞江抬起头,看着俩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张慢慢的记忆里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你们呢?你们凭什么?”
“凭观星见命,凭师父教诲。”
完颜静玄说的斩钉截铁。
无尘点头,难得严肃:“师父说的话,绝不会错。”
虞江怔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空气再次陷入微妙的僵持。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三人各怀心思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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