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入口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萧烈缩着脖子搓手：“这鬼地方比青石村的冬天冷十倍，连火都点不着！”他刚想举烧火棍取暖，就被云烬按住手腕。
“别乱用灵力，这里的雪会吸火。”云烬指着地上的积雪，雪层下隐约能看到冰晶凝结的藤蔓，“蚀骨藤的根须缠满了冰窟，灵力波动会引来它们。”他看向琴九，少女正闭着眼，指尖捻着根棉弦悬在半空，弦线微微颤动，“琴九留下的弦能辨邪祟，跟着弦动的方向走。”
琴九的棉弦此刻像根灵敏的探针，时而向左偏，时而向右摆，弦线绷紧时，前方的雪地里就会冒出尖刺般的冰棱；弦线松弛时，脚下的冰层就变得厚实。“弦音说左边岔路有‘冻魂瘴’，闻了会忘事。”琴九侧耳细听，弦线突然剧烈震颤，她立刻拽住要往左拐的萧烈，“右边！右边的风里有灵脉的暖意！”
三人跟着弦线拐进右侧岔路，冰窟豁然开阔，洞壁上挂满了冰钟乳，乳尖滴落的水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萧烈刚想赞叹，就被石凡捂住嘴：“师父说过，乱说话会惊动邪祟！”他指着地上的冰痕，冰层下有蜿蜒的黑影在移动，像蛇一样朝着他们游来，“你看，藤根被声音引来了！”
云烬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药丸散发着刺鼻的辛辣味。“含在嘴里，别咽下去。”他自己先含了一粒，辣得直吸气，“这是张伯的‘驱寒子’，用朝天椒炼的，能逼出体内寒气，还能让藤根不敢靠近。”
萧烈刚把药丸塞进嘴，就被辣得眼泪直流，可奇怪的是，周围的寒气果然退了几分，冰层下游动的黑影也放慢了速度。“管用！”他含混不清地喊，指着琴九的弦线，弦线此刻正对着洞底的阴影处，“那里有东西！弦在抖！”
琴九的指尖在弦上轻拨，弦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敲在闷鼓上。“是‘听骨风’，”她闭着眼分辨方向，盲眼上蒙着层白霜，却比睁眼看得更清，“风穿过骨头的缝隙才会这样响，前面有尸骸堆，藤根就长在尸骸里！”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阴影处，果然看到堆白骨，白骨间缠绕着紫色的藤蔓，藤蔓顶端的花苞正微微颤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萧烈刚想举棍去挑，就被琴九拉住：“别碰！花香是‘迷魂瘴’，弦音碰到会变调。”她从怀里掏出块腌萝卜，咬下一块抛向花苞，萝卜刚碰到花瓣，花苞就“嗤”地收缩，冒出股黑烟，“用萝卜！酸气能破瘴！”
石凡立刻解下咸菜缸，往骨堆里泼了半缸酸汤。酸汤一碰到藤蔓，就“滋滋”作响，紫色的藤皮迅速溃烂，露出里面白色的根须。根须扭动着想要逃窜，却被酸汤黏住，很快就化作了脓水。“快看！骨堆下面有光！”萧烈指着白骨缝隙，那里透出微弱的蓝光，正是灵脉泉眼的光芒，“泉眼被骨头压住了！”
云烬突然指着洞顶：“不好！瘴气聚过来了！”洞壁的冰钟乳开始震动，乳尖滴落的水珠变成了紫色，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连含着辣椒丸都挡不住。琴九的弦线剧烈震颤，几乎要绷断：“是藤母！它在洞顶！它在唱歌！”
众人抬头望去，洞顶的阴影里果然有个巨大的花苞，花苞正在缓缓绽放，花瓣间隐约能看到张人脸，正发出蛊惑的歌声。萧烈只觉头晕目眩，烧火棍差点脱手，幸亏石凡及时把咸菜缸扣在他头上，酸气直冲鼻腔，才让他清醒了几分。
“捂住耳朵没用，它用骨传导！”云烬指着地上的冰缝，歌声正顺着冰缝往脑子里钻，“琴九！弹‘镇魂弦’！用最响的调子！”琴九立刻运力，双手在弦上快速拨动，尖锐的弦音像利箭般射向洞顶，与蛊惑的歌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啸。
花苞剧烈摇晃，花瓣上的人脸痛苦地扭曲。琴九趁机分辨方位，弦线突然指向花苞的花蒂：“那里是它的根！萧烈用火！石凡用缸！”萧烈的烧火棍瞬间燃起烈焰，朝着花蒂捅去；石凡举起咸菜缸，猛地扣在花苞上，缸口的酸雾与火焰交织，发出“轰”的一声爆响。
花苞炸开，紫色的汁液溅满洞壁，洞顶的冰钟乳纷纷坠落，露出后面的灵脉泉眼。泉眼喷涌出蓝色的灵光，瞬间驱散了瘴气，冰层下游动的黑影全部消散。琴九收回弦线，弦线此刻温顺地缠在她手腕上，还带着淡淡的暖意。“风里的暖意变浓了，”她微笑着睁开眼，盲眼上的白霜已经融化，“灵脉通了，镇魔碑有救了。”
云烬望着喷涌的泉眼，又看了眼石凡手里的咸菜缸，缸底的双龙纹正泛着蓝光。“听见没？”他侧耳倾听，泉眼的水流声里，隐约夹杂着镇魔碑的嗡鸣，“这才是北境该有的声音——不是藤蔓的嘶鸣，是灵脉在唱歌。”
萧烈把嘴里的辣椒丸吐出来，辣劲过后，只觉得浑身舒畅。他捡起块冰棱当镜子，看到自己的脸映在冰里，身后是跳动的火焰，身前是流淌的灵泉，突然觉得这冰窟也没那么可怕了。
毕竟有弦音辨路，有酸汤破邪，有师父在身边——再黑的冰窟，也能走出暖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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