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端宁郡主华雨珊缓步而来，一袭织金云锦宫装绚烂如朝霞。
苏芷脸色一变，随即冷笑，“端宁倒是耳聪目明，竟连本宫与母后说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华雨珊唇角微勾，“公主殿下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人言？倒是您方才那一番仗义执言，句句指我仗势欺人，字字说我颠倒黑白，倒真叫人寒心。”
她转向太后，盈盈一拜，“臣女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点头，目光复杂，“端宁，你来得正好，芷儿方才所言，你可有辩解？”
华雨珊抬眸，直视苏芷：“公主说我当街打人，辱人母亲，可有证据？可有证人？仅凭一面之词，便定我之罪，难道这便是皇室公主的公道？”
苏芷提着裙裾，指尖几乎将身上锦缎抠破，声音因怒意而有些发颤：“本宫与乔安亲眼所见，难道还能凭空捏造不成，华雨珊，你当满宫的人都是瞎子吗？”
“乔安？”华雨珊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那位自诩温润如玉的乔公子？若他真问心无愧，御前对质时为何语无伦次，连句话都拼凑不出？我倒想请教，他日日以《洛神》《闲情》相赠，对我吟什么翩若惊鸿，转头又同公主说目睹我行凶。这左右逢源的本事，是圣人教他的，还是公主亲自点拨的？”
“你......”苏芷气得脸色发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血口喷人！乔安他怎会瞧上你这飞扬跋扈......”
华雨珊却是不为所动，转身朝太后行礼道：“太后明鉴，那日臣女确实出宫，但并非为闹事。那母子二人，当街拦我，不让我取我为父王定下的寿辰贺礼，臣女这才命人将其拉开。至于殴打，纯属子虚乌有。臣女虽非圣贤，但也知尊老爱幼，岂会当众殴打、辱人父母？若真有此事，早就被御史参奏，岂会等到今日，才由公主口中说出？”
太后沉吟不语，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苏芷咬牙，冷冷道：“你说得轻巧，那为何皇兄会责罚乔安？若无因，岂会无故责罚？”
华雨珊眸光一冷，语气陡然锋利起来：“那公主就要问那乔安自己了，不过是一介白衣，也值得本郡主为他费神？还有公主殿下竟然为了一个乔安，不惜对一同长大的姐妹恶语相向。”
“住口，你……”苏芷几乎要扑向她，却被太后一声喝止。
“够了，”太后一拍扶手，凤眸含电，“你二人皆为金枝玉叶，如今却如那市井泼妇一般吵闹，成何体统！”
她深吸口气，转向华雨珊：“你且下去，此事待哀家查明后，若你无辜，哀家定还你清白。”
华雨珊叩首，“臣女领旨。”
起身时，她背脊仍挺得笔直。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苏芷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旁边的洛曦宁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看来，这男女主在这皇宫中也不是那么呼风唤雨的呀！
看着离开的华雨珊，或许这郡主能为她所用。
受了责备的嘉禾公主，低声不语。
太后转头来看，对洛曦宁轻声说道：“洛家丫头，倒让你瞧了笑话。”
洛曦宁抬眸，目光越过太后肩头，恰与嘉和公主偷偷投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公主的眼圈还红着，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瞪她。
好似炸着毛，等人再靠近一步，就要与之拼命。
洛曦宁心中暗笑，这原书女主，不过如此！
她屈膝，声音不高不低，“臣女不敢，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叙家常，曦宁不过是适逢其会，岂敢妄言笑话二字？”
太后“嗯”了一声，微微点头：“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不过你说说这两人谁对谁错？”
苏芷猛地抬起头来，泪意未干的眼底燃起怒意，仿佛只要是洛曦宁敢说出一句对她不利的话，她就能上去撕了她的嘴。
洛曦宁却是忽然收敛起来，再行一礼，语速不快，却是字字清晰：“回太后，公道自在人心，若其中另有曲折，想必也瞒不过娘娘洞鉴。曦宁人微言轻，不敢妄断，唯有静候懿旨。”
这句话谁也不得罪，而且还显得极为落落大方。
太后眼底掠过一丝意味深长，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抬手，宫女立刻奉上一只鎏金手炉，她却是没接。
只淡淡吩咐道：“嘉和，回你宫里闭门思过三日，抄《女则》十遍，何时想明白‘口不择言’四字的分量，何时再出来。”
嘉和猛地一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太后。
泪珠终于滑落，却不敢违逆，哽咽着跪恩，起身时却踉跄半步，她身后的宫女要去扶，却被她狠狠甩开。
退下之时，她还狠狠瞪了一眼洛曦宁。
像是因为洛曦宁杵在此处，才害得自己被母后责罚。
洛曦宁心中一凝，当真是冤，平白受了无妄之灾。
不过是不轻不重的说句话，也能被记恨上。
这原书女主，好生小心眼！
太后又看向洛曦宁，“你这丫头倒是不错，不愧是被教养在你祖母身边的，你祖母裴家乃清流世家。这今后在祁国，也得时时想着这裴家、你外祖沈家可都还在大渊。你可知，这忠心二字，可不是嘴上说说便算的。”
洛曦宁垂首，跪下，“臣女铭记，洛氏忠心，日月可鉴，曦宁必定谨守本分，不敢逾矩。”
太后没有叫起，只认她跪着。远处钟声忽然响起，似才将她惊醒。
抬手道：“行了，本宫乏了，洛家丫头，去找那些贵女们玩吧！”
洛曦宁缓缓起身，跪了一会儿，膝盖已有些发麻，她低头退下，心中自是一片清明。
太后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敲打她。
裴家与沈家都在大渊，她洛曦宁身为大渊的洛家女，以后成了祁国太子妃，可终究是外人。
太后这是在提醒她，她的根在大渊，别站错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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