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阳光明媚,树影稀稀拉拉的投射在祁玉苍白的脸上,他虚弱的半靠在一棵榆树旁颇有种病娇美人的感觉,瞧着她正用芭蕉叶捧着水回来,心虚的拂了拂鬓角垂落的发髻,眼光落在已经燃烧殆尽徒留余烟的火堆上,“火灭了,我想去找点干柴。”话一说完祁玉明显感觉到气氛冷凝,手僵硬的杵在地上是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直到花月半蹲着递给他水,“死要面子活受罪!”
祁玉勾了勾唇,眼睛都是祈求,花月叹息,“我说的是我这个傻瓜。”相视一笑,迟疑片刻,她继续道:“不过我心里有个疑惑想问你,这拨人会不会就是上次悬崖追杀我们的人?”回想爆炸那天,因着山林茂密,锦屏山可谓是火光满天,连绵不绝,火光中她一个人扶着祁玉从混乱中逃出却不想落入暗河,本意是想追寻小侯爷他们一行人,奈何祁玉受伤,她只好外出寻找止血草药,哪知出门恰巧遇到一队官兵,她欣喜若狂刚想自报家门,无意间却瞥见为首者目露凶光,其中跟着的两个伤者手臂处有一个红色的仿若花的印记,虽然他们都身着官兵服饰表面上看来不像坏人,可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只得脱去原本的衣服转而换上死去士兵的衣服乔庄混出。
“听郡王说上次悬崖追杀为首的是紫媚,而且他们留下的尸身手臂上都有一朵红色的曼陀罗花。”
“红色的曼陀罗花?那么他们应该是一拨了。”虽然当时她隔得远没有看真切,现在细细想到手臂上的图形应该是无疑,只是他们为何要赶尽杀绝。“莫不是他们的人手上印记和皇宫绣娘何玉茹还有肖义手上的纹身一样。”
祁玉蹙眉,回首处,苍翠欲滴的山还在滋滋的燃烧。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结果他也是始料未及,倒也是理想之内,至少他护住了想护住的人。花月笑的明媚,指了指他胸口处的伤口,“别为这些琐事伤神,为今之计还是先把你的伤好。”慕容语是给了她一些灵药,她也第一时间处理了他的伤口,可是想要痊愈还需要时间。
山路崎岖,蜿蜒绵长,天青色的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花月扶着祁玉跌跌撞撞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来到一片翠绿的竹林,雨没有停反而越发大了,天空如墨般黑沉,约摸着已经是午夜时分,赶了许久路的她乏力的打了个哈欠,时不时还能听到祁玉轻微的咳嗽声,余光瞥见不远处晃动的橘黄色灯光,她微微一笑,“天无绝人之路!”
青砖院墙爬着半枯的藤蔓,檐下红灯笼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曳,光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碎影。老旧的木制门轴吱呀作响,花月下意识理了理鬓发,尽量用宽大的衣襟遮住大半张脸,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一柄小巧的匕首,指尖泛白。她抬手扣了扣冰凉的门扉,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吗?”
良久没有回应,夜露渐浓,寒意浸骨,花月正欲转身另寻去处,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找谁?”
门扉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容颜枯槁得像深秋的落叶,脊背佝偻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花月心里蓦地一紧,面上却勉力挤出几分温和的笑意:“老人家,天太晚了,山路难行,晚辈和同伴是否可以借住一宿?天亮我们就立刻离开,绝不打扰。”
老妇人缓缓理了理身上披着的粗布短衣,浑浊的眼睛在花月和她身后半倚半扶的祁玉身上扫了一圈,忽然推开大门,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出门在外不容易,只要你们不嫌弃老婆子家脏乱,尽管住下便是。”
屋内出乎意料地收拾得整洁,桌椅擦得发亮,墙角摆着几盆长势尚可的绿植,透着几分烟火气。老妇人热情地端来温热的米粥和咸菜,虽简单却暖胃。用过饭后,又烧了热水倒进木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祁玉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脸色苍白,时不时低声咳嗽几声,显得虚弱不堪。
花月看着那盆热气腾腾的水,脸颊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她偷偷望了望半靠在床桅上闭目养神的祁玉,一只手攥成拳头抵在唇侧,另一只手却死死拽着身下的床单,那模样活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强压下心头的笑意,她清咳一声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走过去,伸手就去解祁玉的衣带。
“我帮你。”
祁玉猛地侧过身子,往床角缩了缩,眼神里满是慌乱,落在花月眼里,让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原来这看似沉稳的人,也会被吓得这般模样。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不后悔?”
一道低沉魅惑的声音忽然响起,花月抬头,正好撞进祁玉骤然睁开的眼眸里,那里面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只剩深邃的笑意。她眨了眨眼睛,强装镇定道:“都是男子,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罢了。”
然而话音刚落,腰间蓦地一紧,祁玉竟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的眼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花月的心猛地漏跳了几拍,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床铺。她下意识想挣扎着逃开,对方却顺势欺身向前,将她牢牢压在身下,双手也被钳制在头顶,动弹不得。
花月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该做些什么,慌乱间酝酿着情绪,嗫嚅着开口:“我……我去看看,饭怕是要好了。”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吃过晚饭没多久,说什么饭要好了!简直是社死现场!
“别动!”祁玉的唇落在她耳后一指的位置,声音低得像呢喃,“外面有人。”
花月心里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果然看到几道黑影在院墙外翻动,人影攒动,来者不善。祁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看来,我们还是暴露了。”
“啊?”花月眼睛瞬间瞪大,满心都是慌乱。
祁玉却忽然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轻轻圈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把玩着,指尖缓缓游离至她的额头,又顺着脸颊轻轻拭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掉色了。”
短短三个字,让花月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从头冷到脚。她竟然忘了,自己脸上的易容粉遇热会掉色!一时之间竟忘了挣扎,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祁玉拉到了梳妆镜前。
他伸手打散她的发丝,灵巧地挽成一个妇人的发髻,又从怀中取出眉笔和胭脂,动作娴熟地为她画眉、涂脂,一气呵成。花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粗布衣裙,眉眼精致,妆容清新脱俗,既熟悉又陌生。原来她的伪装,早就被他看穿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而自己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瞒天过海。这个男人,果然心思深沉,极其隐忍。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得到答案后只是自取其辱。好在祁玉松开了钳制她手腕的手,花月像是得到了赦免,逃也似的缩回手,后退了两步。回头看时,正好看到祁玉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你过来。”祁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花月挑眉,警惕地看着他:“有事?”
祁玉淡淡应声,眼睑微微垂下,眉头轻轻皱起,此时的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还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些强势又掌控全局的举动,全都是花月的臆想。
花月扯了扯嘴角,死活不肯移动脚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再上当?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还真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不成。
“你个子比我矮,男扮女装更容易掩人耳目。”祁玉的语气依旧温柔,可话里的意思却妥妥的是歧视。
花月气得咬牙,个子高怎么了?个子高是能顶天立地,还是能当电线杆子?用得着这么直白地戳人痛处吗?
“可有难言之隐?”祁玉抬眼看向她,眼神清澈又无辜,那副模样,仿佛花月不答应就是在欺负他,满脸的受伤。
“我……”花月被他看得心里发虚,默默在心里默念着职业操守——任务为重,不能意气用事。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没有,我只是不会画女子的妆容。”
后面这句话倒是真的,她一个仵作,平日里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哪里会研究这些女子的玩意儿。
祁玉抬头看着她,目光像是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缓缓开口:“没关系,在下略懂。”
“多谢。”花月扯着嘴角,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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