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们酒过三巡告辞之后，钱莱提着新砌的茶，走到顾撼川身边坐下。
她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他身旁，与他一起仰望星空。
时不时用手里的大蒲扇，为他扇风，驱赶蚊蝇。
今夜的星空，繁星满天。
她从小不喜欢天文，根本分不清什么座跟什么座。
甚至，人一旦有了更多的娱乐项目，便极少能想得起来要仰头看看星空。
今日却有不同的心境。
没想到，这夜能如此静谧悠长。
细听之下，远处传来声声蛙鸣。
“咱们这大院里有池塘吗？”钱莱轻声问顾撼川。
“有一条小河，隔着咱们大院和军区医院家属区。从咱们这边走到对面家属区，用不了十分钟。
只不过，咱们这边还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这蛙鸣声，应该是从河边传过来的。”
原来他们竟然离得这么近。
钱莱想起了隔壁的乔慕霆，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医院里，还是在家陪着温泉和温暖。
“首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钱莱觉得他今晚心情挺平静，或许可以问问有关唐雅竹的事？
“你说。”
“那天那位唐雅竹同志，是你喜欢过的人吧？”
钱莱不敢看他的脸，但觉得气压似乎有点不对。
半晌，顾撼川又一次抬头望向星空。
“钱莱。”
“嗯？”
“这星空美不美？”
“美！美极了。”
“你可想把这美独占？”
嗯？
钱莱扭头看着顾撼川。
“有些人，就像这星空。挂在天上才是她最美的时刻。你能忍心，让她落入凡尘么？”
钱莱听明白了。
他还是那个心结。
“首长，我很好奇。你们应该是在你负伤前就有了感情吧？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在一起？”
顾撼川再次陷入沉默。
“钱莱，你真正喜欢过一个人么？”
好问题！
她两辈子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真爱。
“如果你真的喜欢过一个人，你就会理解。当你非常非常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因为你，要么会死的很惨，要么家破人亡。你会怎么选？
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送她有多远走多远的，对么？”
什么意思！
钱来的好奇心都被吊到嗓子眼了，可顾撼川一转轮椅，两下便划进了屋里。
院子里此刻变得更加安静，只剩她一人独望着星空。
脑子里反复重复着他那句话：“如果你非常非常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因为你，要么死得很惨，要么家破人亡，你会怎么选？”
翌日清晨，钱莱很早就起来了。
她将做好的早饭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又跟早早便赶来的小李交代了两句后，便直奔军区总医院。
她是来还乔慕霆的手帕和水壶的。
医院里一如既往，人满为患。
她知道，早上是医生最繁忙的时候。
为了不打扰他的工作，也为了逃避纠葛，她干脆直接将东西送到了挂号处旁边的服务台。
“同志，这是神经外科乔慕霆医生的东西。能不能拜托你们帮我转交给他？”
服务台的两个工作人员，正忙着接待来问询的病人。根本无暇回复她，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清楚了没有。
她有点担心，犹豫着还是没有把东西放下。
“给我吧。我现在就给乔医生送过去。”
一个瘦弱却满脸温柔笑意的姑娘刚好走过服务台。
“您是？”
“我是他同事，我姓黄。我正好现在要去神经外科。你放心，我一定把东西送到。”
钱莱很感激地，将东西交给了对方，看着对方上了楼梯，才转身离开。
她赶着去市里找约翰，咨询一下实验室活体应用的问题。
另一边，黄静怡提着一个保温桶，拿着钱莱交给她的两样东西，来到了神经外科。
这两天，乔慕霆不知道怎么了，脾气变幻莫测。
黄静怡站在护士台，就听见他在办公室里训斥刚来的学生：“好好好，人家的论文全是论点，你倒好，全是笑点。
可我真笑不出来。
给我拿回去改，下次再让我看这满篇废话，我亲自给你贴到大门口去。”
随之，便是东西“啪啪”摔在办公桌上的声音。
片刻之后，乔慕霆便领着一队医生护士和几个实习生开始查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的跟在他身后小跑着。
黄静怡并没有打扰他们，一直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与那些被他的威严吓得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手忙脚乱的学生不同，黄静怡眼中只有对他的欣赏。
他真是太出众了。明明都是穿的白大褂，可他是风光霁月般周身闪烁着金光一般。
黄静怡沉醉地看着他，舍不得挪开眼。
他开始提问学生了，问题刁钻，要求苛刻。
有时候突然间一个问题，打的对方措手不及，一紧张，给出的答案便是错上加错。
“好家伙，你是不是早上水喝多了，把你的海马体都挤没了？
我昨天强调再三的事，你今天忘得是一干二净。得，我也不想说了，反正明天你还得忘。”
“行了！闭嘴吧！你出去可别说是我学生。我昨天教你个前门楼子，今天你给我回复个胯骨肘子。我真谢谢你了。让我大开眼界。”
然而，病患们可喜欢听他训学生了，话说的贼损，却有点搞笑。
“我再说一遍......”
乔慕霆正了正眼色，滔滔不绝给学生们重复了一遍要领。
“你们要是再记不住，患者可都记住了！”
方文杰知道乔慕霆这两天心情不好，总想帮他化解，于是故意打趣的说道：“你们争点气吧，可别让老师还没把师母娶回家，就被你们给气死了。”
患者们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啊？乔医生还没结婚啊！那我们可要张罗起来了。今年年底保准让你们师母进门。”
“是啊，别人不好说。乔医生这么优秀，姑娘一相就能相中。”
乔慕霆狠狠瞪了一眼方文杰。笑着对大伙说：“谢谢各位大叔大娘大哥大姐，我可不能娶了，我家俩孩子。没人愿意嫁给我了。谢谢好意。”
继而，带着人马匆匆去了下一个病房。
黄静怡已经不是第一天跟在查房的队伍后面，只为看乔慕霆工作中的英姿飒爽。
待所有人重新回到办公室时，黄静怡才走了进去。
谁知却惹来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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