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就二十里地。”傅煜城用袖口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我开车带你去，半个钟头就到。听说还有捏面人的，给你捏个穿军装的小老虎。”
云棠音戳了戳他的胳膊：“又取笑我。”
手里的绣绷却转得更欢，“那得给二柱子带串糖葫芦，上次他盯着供销社的糖画流口水。”
“忘不了。”傅煜城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线头，“再给二哥买把竹制的刻刀，他那把都磨秃了。”
正说着，二柱子举着个竹制的小风车冲进院：“傅婶你看！风一吹就转！”
风车叶片上贴着红绸布，转起来像团小火苗。
“真精巧。”云棠音往他兜里塞了把南瓜子，“等去庙会，让你傅哥给你买个铁的，转得更久。”
二柱子突然拽住傅煜城的衣角：“傅哥，你能给小弟弟编个竹制的小木马不？要比二哥那个还威风的。”
傅煜城把他架在肩膀上：“等你学会编竹蜻蜓，我就编个带翅膀的木马。”
傍晚蒋建华来送炖好的鸡汤，看见云棠音绣的肚兜笑：“这鲤鱼跃龙门绣得真活，孩子穿上准保机灵。”
她往灶房瞅了眼，“阿城呢？又去摆弄那婴儿床了？”
“在给床腿包棉布呢。”云棠音舀着汤笑，“说怕孩子学爬时磕着。”
蒋建华突然压低声音：“我给你寻了块老生姜，熬汤时放两片，暖宫。”
她往云棠音手里塞了个布包，“别让阿城看见，他总说我迷信。”
夜里傅煜城给婴儿床装轮，云棠音坐在旁边纳鞋底：“庙会有卖花布的不？我想给孩子做件小棉袄。”
“肯定有。”他往床底下垫了块木板，“你想要啥花样？牡丹还是菊花？”
“要竹枝的。”云棠音扎了个线结，“跟床栏上的花纹配。”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老中医说要多散步，去庙会那天咱多走几步。”
傅煜城笑着点头：“听你的。到时候让你走在里头，我在外头护着，别让人挤着你。”
第二天一早，傅煜城刚把自行车擦干净，就见周明娘举着个竹制的菜篮进来：“阿城，你看这篮底的网眼中不？说要给部队食堂用的我寻思先问问你。”
傅煜城拿起篮子颠了颠：“周婶这手艺，比铁丝篮还结实。”
他朝云棠音使眼色，“让你嫂子给篮把手缠圈布条，冬天拎着不冻手。”
云棠音笑着点头：“我这儿有剩的蓝布条，明儿就缠。”
等周明娘走后，傅煜城往云棠音手里塞了个油纸包：“给你买的阿胶，张团长托人从县城捎的。”
云棠音打开纸包，里面是块黑亮亮的阿胶，“我自己去供销社买就行。”
“供销社的没这个好。”他刮了下她的鼻尖，“老中医说要吃陈年的才管用。”
下午云棠音正煎药，傅远山扛着捆粗竹篾进来：“阿城，给婴儿床编个脚踏板吧，孩子学站时能用。”
他往地上铺了张竹图，“我画了个样式，你看行不？”
傅煜城刚要接，就被云棠音拦住：“先喝药。”
她往傅远山手里塞了块红枣糕，“二哥也尝尝，补气血的。”
傅远山咬着糕笑：“还是音音细心。对了，庙会有耍皮影戏的，你们一去看看，准喜欢。”
云棠音眼睛一亮：“真的？我小时候看过一次，演的《穆桂英挂帅》。”
傅煜城往她手里塞了颗阿胶枣：“到时候让你看个够，看完再给你买个皮影人当摆件。”
傍晚二柱子举着个竹制的小弓箭跑进来：“傅哥你看！我编的这个能射纸团！”
他突然凑近云棠音，“傅婶，你要是生了小弟弟，我教他射箭，像傅哥一样当军人。”
云棠音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那得先让你傅师傅教他编竹器，不能忘本。”
傅煜城把二柱子举过头顶：“等小弟弟长大了，我教他打枪，你教他编竹器，咱一文一武。”
夜里躺在炕上，云棠音摸着傅煜城胸口的平安符：“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好像已经有了孩子似的……”
云棠音往他怀里靠了靠：“不用买那么多，有一个就行。”她突然笑出声，“你说咱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急。”傅煜城紧紧抱住她，“慢慢等，等孩子来了，咱把攒的好东西都给他。”
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镯子叮地响了声。
云棠音突然觉得，这样盼着一个小生命的日子，就像熬在砂锅里的阿胶，慢慢熬着，熬出了满屋子的甜香。
庙会那天一早，傅煜城骑着自行车带云棠音往镇上赶。
路过小溪时，他突然停车：“下来洗把脸，凉快。”
云棠音刚弯腰，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你看这溪水，像不像你绣帕子上的波纹？”
“别闹，一会儿赶不上皮影戏了。”她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拽着往溪边的柳树下走，“给你编个柳帽，像当年在部队时戴的那样。”
柳帽编得歪歪扭扭，却缀着几朵小野花。
云棠音戴在头上笑：“像个小媳妇了。”
“本来就是我媳妇。”傅煜城在她脸上亲了口，“走了，再不去，糖画都被人买光了。”
庙会上果然热闹，傅煜城把云棠音护在怀里，生怕被人挤着。
糖画摊前，老师傅正用糖稀画龙凤，云棠音看得入了神。
“要个龙凤呈祥？”傅煜城掏出钱。
“太大了，要个小鲤鱼就行。”云棠音指着糖画，“你看那鱼鳞，像不像我绣的？”
傅煜城刚要说话，就见旁边有个卖花布的摊子。
摊主举着块竹枝纹的蓝布笑：“姑娘好眼光，这布做小袄正好，软和。”
傅煜城直接掏钱：“来两尺。”他往云棠音手里塞，“够做件小袄了。”
他突然拽住云棠音的衣角，“那边有卖银锁的，快去买！”
银锁摊前，傅煜城拿起个刻着“竹报平安”的小锁：“这个好，跟咱婴儿床的花纹配。”
云棠音刚要接，就被他按住手：“我来戴。”
他把银锁往她脖子上比了比，“等孩子出生，就给他戴上。”
回家的路上，云棠音摸着银锁笑：“你看这锁，比张团长给的那个还精巧。”
“那是，我挑了半天呢。”傅煜城蹬着自行车，“等孩子来了，咱再给他买个金的。”
云棠音往他背上靠了靠：“不用买金的，有这个银的就够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刚才在皮影戏摊前，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买了个穆桂英的皮影？”
傅煜城笑着点头：“藏在布包里呢，回头挂在婴儿床的栏杆上，让孩子也看看巾帼英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自行车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像首甜甜的歌。
云棠音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他在身边，有盼头，每一天都像庙会上的糖画，甜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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