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听得眼睛都亮了,可随即又黯淡下去:“这种偏方,怕是不便宜吧?”
“贵是贵了点。”韦氏叹了口气,“可有什么法子?咱们女人家,要是没个儿子傍身,将来可怎么活?老了谁管?你看老爷子,为什么偏疼大房?还不是因为咱们生了三个儿子。”
这话戳中了袁氏的痛处。她嫁到吴家七年了,一直生女儿。
婆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每次家宴时,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失望。
丈夫虽没有明着抱怨,可夜里背过身去的叹息,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王婆子的方子,”袁氏声音有些发颤,“大嫂可知道要多少银子?”
韦氏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袁氏松了口气,“那还好……”
“想什么呢。”韦氏摇头,“三十两。还得是现银。”
袁氏倒吸一口凉气。三十两!
吴铁生一个月工钱也就二两银子。这得攒多久?
“这、这也太贵了……”她喃喃道。
“贵是贵,可是灵验啊。”韦氏拍拍她的手背,“二弟妹,不是大嫂多嘴,你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再过两年,就是有方子怕也不顶用了。女人的年纪,耽搁不起。”
袁氏咬着嘴唇,心里乱成一团麻。
三十两不是小数目,可要是真能怀上儿子,也不是不值得!
“大嫂,”她忽然抓住韦氏的手,眼里泛着水光,“您能帮帮我吗?帮我问问那王婆子,看能不能便宜些?或者有没有别的法子?”
韦氏面露难色:“这……王婆子的规矩严,从不讲价的。再说这种事,哪能随便问?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吴家的媳妇怎么样了呢。”
“我不会说出去的!”袁氏急忙道,“大嫂,求您了。只要您肯帮忙,我愿意出钱,出双倍的跑腿费都行!”
韦氏看着袁氏那副急切的样子,心里暗笑,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二弟妹,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事儿风险大。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
“咱们不说,谁会知道?”袁氏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大嫂,您就帮帮我吧。这些年,我吃的苦您也看见了。每次回娘家,我娘都要拉着我问,问我肚子有没有动静,我、我实在是……”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韦氏叹了口气,抽出帕子递过去:“行了行了,别哭了。瞧你这可怜见的。”
袁氏接过帕子,擦着眼泪,眼巴巴望着韦氏。
韦氏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好吧,谁让咱们是妯娌呢。这个忙,我帮了。”
袁氏喜出望外:“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先别急着谢。”韦氏正色道,“这事儿得约法三章。第一,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老太太和四房的人知道。”
“我懂,我懂。”
“第二,银子你得先备好。王婆子那边,不见银子不给方子。”
“我明天就回娘家借。”袁氏咬牙道。大不了被嫂子们笑话几句,总比一辈子没儿子强。
“第三,”韦氏压低声音,“这方子用起来有讲究。得在每月月事干净后第三天开始喝,连喝三个月。期间不能吃腥辣,不能行房,还得每日卯时起床,面向东方叩拜一百次。”
袁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为了儿子,再麻烦她也认了:“我都记下了。”
“那行。”韦氏站起身,“我明儿个就去镇上找王婆子。不过二弟妹,跑腿费什么的就不必了,咱们妯娌之间,不说这些。”
“那怎么行!”袁氏连忙从抽屉里摸出个荷包,倒出几块碎银子,“大嫂辛苦跑一趟,这点心意您一定得收下。不多,就五百文,您买点茶喝。”
韦氏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下了:“那就当给王婆子带点心意了。她那人,就爱吃镇东头李记的桂花糕,我顺道买点,也好说话。”
袁氏千恩万谢地把韦氏送出门。
看着韦氏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她心里那颗大石头总算松动了些。
回到屋里,她重新跪在观音像前,这回念得更虔诚了。
而另一边,韦氏出了二房的院子,脸上的愁容瞬间散了。
她掂了掂手里那袋铜钱,嘴角勾起一抹笑。
五百文,够买两斤上好的猪肉了。
她没回大房,而是径直往院外走。
路过四房门口时,正好看见黎巧巧在院子里晾衣服。阳光照在她脸上,皮肤白得透光。
韦氏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黎巧巧一眼。
上上签?多子多福?
她心里冷笑。福气这东西,来得太早未必是好事。小丫头片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韦氏没说什么,走了。出了吴家大院门,她往村东头去,那儿有辆牛车每日往返镇上。
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要去镇上办事的村里人。韦氏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吴家大嫂这是要去镇上?”同车的刘婶子搭话。
“嗯,买点针线。”韦氏眼皮都没抬。
“哟,针线还得专门去镇上买?咱们村张货郎那儿没有?”
韦氏睁开眼,笑了笑:“张货郎那儿的花样少。二房家的香荷快要说亲了,得备点好料子绣嫁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刘婶子连连点头:“是该备着。香荷那丫头出落得水灵,肯定能说门好亲事。”
韦氏笑了笑,没再接话。牛车晃晃悠悠上了路,她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王婆子是真有其人,也确实有些调理妇人身体的本事。不过那方子嘛……
韦氏心里清楚,其实就是些温补的药材,吃不死人,也未必真管用。
三十两银子,她能从中抽走十五两,剩下的十五两,王婆子拿十两,还有五两打点中间人。
至于那些讲究,不过是让袁氏觉得这方子神秘,更信几分。
真要怀上了,那是方子灵验,怀不上,就是袁氏心不诚,或者没按规矩来。
横竖怪不到她韦氏头上。
牛车到了镇口,韦氏下了车,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尽头有间不起眼的铺子,门帘上写着个“药”字。
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才掀帘进去。
铺子里光线昏暗,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头坐着个干瘦的老太太,正眯着眼拣药材。
“王婆婆。”韦氏低声唤道。
老太太抬起头,看见韦氏,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哟,吴大奶奶来了。这次又是哪家的媳妇?”
“还是老规矩。”韦氏从袖袋里摸出个荷包,放在柜台上,“三十两的方子,要特制的。”
王婆子掂了掂荷包,打开看了眼,满意地点点头:“成。老身这就去配。不过吴大奶奶,这方子可用不了多久了。最近查得严,那些官差三天两头来转悠。”
“用一次就够了。”韦氏淡淡道,“配好了按老地方送,钱货两清。”
“晓得晓得。”王婆子收起荷包,压低声音,“对了,上次您问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四房那个童养媳,确实有点蹊跷。有人看见她在镇书店里买过些奇怪的书,不像小姑娘该看的。”
韦氏眼睛一眯:“什么书?”
“说不清,反正是讲种地啊做买卖啊之类的。还有,她前阵子偷偷去过铁匠铺,不知打听什么。”
韦氏若有所思。黎巧巧这丫头,确实和一般村姑不一样。不过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
“先不管她。”韦氏摆摆手,“把眼前这事儿办好了再说。”
从药铺出来,韦氏又在镇上转了转,买了些针线和一块布料,这才坐上回村的牛车。
日头偏西时,她回到吴家。
刚进院门,就看见袁氏在井边打水,眼神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韦氏冲她微微点头。
袁氏眼睛一亮,手里的水桶差点掉井里。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回屋。
韦氏关上门,从怀里掏出剩下的碎银子,一枚一枚数着。铜钱碰在一起,叮当脆响。
……
乐川学堂十个去县学听讲的名额定下来时,已是暮春时节。
院里那株老槐树开了一树白花,风一吹,细细碎碎的花瓣就落满了青石台阶。
名单是先生亲手贴在西墙上的。
十个名字,头一个就是“吴铁牛”。
学堂里起了阵小小的骚动。同窗们围过去看,有羡慕的,有道贺的,也有几个面上带笑、眼里却藏着别的意思的。
吴涯站在人群外头,没急着往前挤,只等人都散了些,才走过去看了一眼。
白纸黑字,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首位。
心里没什么波澜,反倒是松了口气。总算没辜负这些日子点灯熬油的功夫。
他转身回座,收拾书箱,旁边几个得了名额的同窗已经凑在一起商量后日出发的事宜了。
“听说这次请的是府城来的刘大儒,专讲《春秋》。”
“我爹说县学那边会安排住处,咱们得带上铺盖。”
“吴铁牛,你娘肯定高兴坏了。”
吴涯点点头,算是应了。
他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县学藏书楼里不知有没有那本《水经注疏》的孤本,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借来抄录。
放学回家,刚进门,就听见母亲张金花高亢的笑声。
“可不是嘛!十个里头排第一!先生亲口说的,咱们家铁牛是块读书的料!”
院里聚了好几个邻家妇人,都是被张金花喊过来说话的。
张金花站在当中,手里捏着块帕子,脸上红光满面。
“后日就去县城!县学啊,那是什么地方?普通人能进去听讲?还得是大儒!听说是从府城请来的,学问大着呢!”
王婶子凑趣道:“铁牛家的,你这可真是熬出头了!等铁牛将来中了秀才、举人,你就是老夫人了!”
“嗐,什么老夫人不老夫人的。”张金花摆摆手,嘴角却咧到耳根,“我就盼着他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前程。咱们庄稼人出身,不敢想那些虚的。”
吴涯站在院门口,看着母亲被众人簇拥着,忽然有些恍惚。
“铁牛回来了!”张金花眼尖看见他,忙拨开人群迎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跟你王婶、李婶说说,先生怎么夸你的?”
吴涯扯了扯嘴角:“先生就说,名额定了。”
“哎哟,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张金花拍了他一下,转头对众人笑道,“谦虚!随他爹!”
又是一阵笑。
吴涯抽出手,说了声“我去温书”,就钻进自己屋里。
关上门,外头的喧闹隔了一层,总算清净些。他在书桌前坐下,却看不进去字。
而此时的山中,黎巧巧正蹲在一片野花丛里。
晨露还没干透,草叶湿漉漉的,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手里握着那部不离身的手机,偶尔拿出来拍点什么当素材。
眼前的野花开得正好。
淡紫的婆婆纳,金黄的蒲公英,还有几簇叫不上名字的白色小碎花,星星点点洒在绿草间。
黎巧巧举起手机,调整角度,心里默念着分镜:全景、中景、特写。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添加剪辑时的转场和配乐。
“如果还能联网上传就好了。”她轻声自语。
山风拂过,野花摇曳。
她拍完最后一段,收起手机,从背篓里拿出小铲子,开始挖几株认识的草药。
车前草、蒲公英、夏枯草……这些常见药材晒干了能换几个铜板,虽然不多,但攒起来也是钱。
背篓渐渐满了。
她站起身捶了捶腰,望向山下。
村子在远处,像一幅安静的画。
如意今天没跟着她上山。
那孩子如今成了吴涯的“小跟班”。
自从吴涯考上童生,如意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变成了仰慕。
吴涯去学堂,如意就守在院门口等,吴涯温书,如意就蹲在窗根下听,吴涯写字,如意就帮忙磨墨。
黎巧巧心里有些复杂。
她摇摇头,背起竹篓往山下走。
回到小院时,日头已近中天。
院里静悄悄的。
她放下背篓,打水洗脸,又去灶间生火做饭。简单的糙米饭,配一碟早上腌的野菜,就是一顿。
黎巧巧忽然想起穿越前最后拍的那条视频。是在自家顶楼花园里,拍夕阳下的城市天际线。文案都拟好了:“你看,光总会落到每个角落。”
现在光确实落在了每个角落,只是她被困在了这个角落。
吃完饭,她把采来的草药摊在竹席上晾晒,又收拾了院子,给圈里那两只母鸡添了食。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和死对头双穿,冷面丈夫成了权臣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