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林梢,带起一片呜咽似的响动。
凌栖迟和闻厌一口气掠出十数里,直到背后那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彻底消失,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岩后停下。两人都是气息微乱——不是累,是那股源自本能的惊悸尚未完全平息。
“那是什么东西?”凌栖迟扶着岩壁,回头望向来的方向。夜色浓重,林影幢幢,什么都看不见,可方才惊鸿一瞥的扭曲黑影,却深深烙在脑海里。
闻厌摇头,眉心蹙着:“非妖非兽,气息驳杂混乱,似怨似煞。境界……看不透。”
看不透,就意味着至少比他们高出一个大境界,甚至更多。
凌栖迟心头一沉。七情谷这地方,果然没表面那么简单。她定了定神,从怀里摸出那张从武烈身上搜来的地图,就着惨淡的月光展开。
“哀风峡去过了,欢喜泉也捞了,”她指尖在地图上滑动,最后停在东北角那三道波纹标记处,“还剩这儿。武烈和林家兄妹的地图都标了这里,肯定有古怪。”
闻厌凑近看了眼:“距此约三十里。途中需经过一片‘怒焰林’。”
“怒焰林?”
“七情谷特异地形之一,”闻厌解释道,“林中火灵之气狂暴,掺杂怒意。修士入内,易被引动心火,性情暴躁。久留者,常有因琐事争斗至死。”
凌栖迟眼睛一亮:“怒气?这个我能收啊!”她拍了拍腰间挂着的众生心念幡——虽然幡面此刻暗沉沉的,白日里吸了太多哀思,尚未完全炼化,但对付怒气,总归比哀思顺手些。
闻厌看她一眼:“莫要大意。怒意炽烈,易引火烧身。”
“知道知道,”凌栖迟收起地图,“走吧,趁天亮前探完那地方。这鬼山谷,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两人稍作调息,再次动身。
越往东北方向走,周遭景象越是不同。林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赤红色的、叶片边缘泛着焦枯色的怪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灵气变得灼热而躁动。地面上时而可见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焰反复灼烧过。
怒焰林到了。
凌栖迟刚踏入林缘,便觉一股无名火气“噌”地窜上心头。白日里被武烈恩将仇报的憋屈、被林家兄妹偷袭的恼火、还有对那扭曲黑影的惊惧……种种情绪像被浇了油,“轰”地燃了起来。
她呼吸微重,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心头躁意,同时催动心念幡。幡面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吸力散开,将周遭空气中那些灼热的、带着怒意的灵气丝丝缕缕吸纳过来。
有效。
随着怒气被抽离,她心神渐稳。再看闻厌——剑修心性本就坚韧,此刻虽也眉头微锁,但气息平稳,显然靠自身剑意抗住了侵扰。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深入。
林中异常安静。没有虫鸣,没有兽吼,连风声都凝滞了。只有脚下偶尔踩断枯枝的脆响,和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前方忽然传来打斗声。
凌栖迟和闻厌同时停下,隐匿气息,悄悄摸过去。
林中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四个修士正战作一团。看衣着打扮,像是两伙散修。其中三人围攻一人,招招狠辣,口中还骂骂咧咧:
“狗东西!那株赤炎草明明是我先看见的!”
“放屁!老子追那火狐追了二里地,它叼着草钻到你脚下,就是你的了?!”
“少跟他废话!宰了分东西!”
被围攻的是个使双刀的汉子,左支右绌,身上已挂了好几道彩,却依旧双目赤红,嘶吼道:“来啊!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拖一个垫背!”
四人皆是筑基中后期修为,此刻却像凡间地痞斗殴,招式毫无章法,全凭一股戾气硬拼。显然是被林中怒意侵蚀,失了理智。
凌栖迟藏在树后,看着那四人身上蒸腾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怒气,舔了舔嘴唇。
都是“燃料”啊……
她给闻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警戒四周,自己则悄悄将心念幡的吸纳范围扩大到那处战团。
幡面暗光流转。
一丝丝炽烈的怒意,如同受到牵引,从四个修士身上飘离,没入幡中。虽然每人抽取的不多,但四人叠加,量也不小。凌栖迟能感觉到,心念幡内原本因哀思而滞涩的运转,竟因这怒意的注入,重新活跃起来。
好东西!
她正吸得起劲,战团中异变突生!
那使双刀的汉子眼看要支撑不住,竟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双刀上!刀身瞬间燃起血色火焰,威力暴涨,一刀劈退两人,反手又向第三人脖颈抹去!
“小心!”凌栖迟下意识低呼出声。
就这一声,坏了事。
那使双刀的汉子动作一顿,赤红的眼睛猛地转向凌栖迟藏身的方向!
“还有同伙?!”他嘶吼一声,竟舍了面前三人,双刀带着血焰,直扑凌栖迟藏身的大树!
“糟!”凌栖迟暗骂自己多事,身形急退。
可她忘了,怒焰林中,怒气是会被吸引的——她刚吸收了那么多怒意,此刻在那汉子眼中,就像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显眼!
刀光已至眼前!
凌栖迟来不及取法器,只得双掌一合,丹火自掌心喷涌,凝成一面火焰护盾——
“铛!”
血焰双刀斩在火盾上,爆开一团刺目的光火!凌栖迟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火焰护盾寸寸碎裂!
筑基后期,含怒一击,果然不是她能硬接的!
那汉子得势不饶人,双刀再起,就要趁势追击——
一道清冽剑光,如冷月破云,自侧方切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精准到极致的一点。
剑尖点在双刀交错的薄弱处。
“叮!”
一声轻鸣,汉子双臂剧震,双刀竟被这一剑点得向上荡开,空门大露!
闻厌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剑未出鞘,只用剑鞘横拍——
“嘭!”
汉子肋下中击,闷哼一声,踉跄跌出丈余,手中双刀险些脱手。
另外三个散修见状,非但没有帮手,反而眼中凶光更盛——他们觉得这新来的两人也是抢赤炎草的!其中一人竟调转矛头,一道火符射向闻厌!
场面彻底乱了。
凌栖迟头大如斗。她本意只是悄悄吸点怒气,谁知引火烧身。眼下五个被怒气控制的修士,虽神智不清、配合全无,但个个悍不畏死,反倒比清醒时更难缠。
不能再纠缠了!
她心念急转,猛地将心念幡催动到极致——这一次,不再悄悄吸纳,而是反向释放!
幡面猎猎作响,一股混乱的、糅合了哀思、怒意、惊惧的狂暴情绪,如同无形的浪潮,轰然席卷向那五个修士!
“呃啊——!”
五人同时抱头惨叫,动作齐齐僵住。脑海中杂念丛生,怒意未消,又添悲恐,神识如遭重锤,一时竟分不清敌我,呆立当场。
“走!”凌栖迟低喝,与闻厌同时抽身急退!
两人身形没入赤红林木深处,几个起落,便将那处混乱的战团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彻底听不见打斗声,凌栖迟才扶着一棵树干,大口喘气。
“这鬼地方……”她心有余悸,“吸点怒气都能吸出祸来。”
闻厌收剑,目光扫过她微微发白的脸色:“可受伤?”
“没事,就是灵力震了下。”凌栖迟摆摆手,感应了一下心念幡——方才虽然冒险,但吸纳的怒气确实让幡内能量充盈了不少,哀思也被冲淡些许,“算了,不亏。赶紧去那波纹标记处,这林子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两人不再耽搁,绕开可能爆发冲突的区域,全力向东北方向疾行。
越往前走,空气中灼热的怒意越发浓烈。树木愈发稀疏焦枯,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隐约可见下方暗红色的、缓慢流动的熔岩。温度高得吓人,寻常筑基修士至此,怕是要时刻运转灵力护体才能前行。
凌栖迟有极品火灵根,倒不惧高温,反而觉得此地火灵之气格外活跃。闻厌则撑起一层薄薄的剑气护罩,将热浪隔绝在外。
约莫又行了十余里,前方豁然开朗。
赤红色的林木到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凹陷的盆地。盆地中央,赫然是一口深潭。
潭水漆黑如墨,平静无波,映不出半点天光月色。直径约三十丈,边缘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诡异的是,如此高温环境中,潭面却无一丝蒸汽,反而散发着幽幽的寒意。
与周遭的灼热躁动,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这儿了。”凌栖迟停下脚步,遥遥望着那口深潭。约莫又行了十余里,前方豁然开朗。
赤红色的林木到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凹陷的盆地。盆地中央,赫然是一口深潭。
潭水漆黑如墨,平静无波,映不出半点天光月色。直径约三十丈,边缘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诡异的是,如此高温环境中,潭面却无一丝蒸汽,反而散发着幽幽的寒意。
与周遭的灼热躁动,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这儿了。”凌栖迟停下脚步,遥遥望着那口深潭。
地图上的三道波纹标记,正指向此处。
可这里没有水声,没有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
闻厌目光凝重:“潭水有异。神识探入,如泥牛入海。”
凌栖迟试着放出神识,刚触及潭面,便觉一股阴寒死寂之意反卷而来,冻得她神识一颤,连忙收回。
“怎么办?”她看向闻厌。
闻厌沉吟片刻,从地上拾起一块赤红色的碎石,屈指一弹。
石块划出弧线,落向潭心。
就在石块即将触及水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漆黑潭水忽然微微荡漾,水面映出的不再是夜空,而是一幅模糊扭曲的画面!
画面中,似乎是一处昏暗的洞窟。几道人影或站或坐,中央一人……白衣金纹,身形挺拔。
凌栖迟瞳孔骤缩。
那人侧对着“镜头”,看不清全貌,但那身标志性的装束,那头即便在昏暗中也流溢着淡淡金芒的黑发——
“叶枫?!”她失声低呼。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画面中,那白衣身影忽然微微偏头,似乎要转过来——
“哗啦!”
画面破碎,潭水重归死寂。石块无声沉入黑暗,连水花都未溅起半点。
凌栖迟僵在原地,背后冷汗涔涔。
方才那一瞥,虽然短暂模糊,但那身影……绝不会错!
叶枫怎么会出现在潭水映出的画面里?那洞窟是何处?他身边那些人又是谁?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可深潭已恢复原状,再无半点端倪。
方才那一瞥,虽然短暂模糊,但那身影……绝不会错!
叶枫怎么会出现在潭水映出的画面里?那洞窟是何处?他身边那些人又是谁?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是幻象,还是……”闻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凌栖迟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惊涛骇浪。她盯着那口深潭,一字一顿:
“不管是幻象还是什么,这潭子……肯定和叶枫有关。”
她想起武烈和林家兄妹地图上共同的标记,想起幽冥谷的悬赏,想起七情谷近来修士的诡异失踪。
一切,似乎隐隐串成了一条线。
而线的另一端,或许就握在叶枫手里。
夜色愈深。
深潭如墨,倒映不出半点星光。
只有远处怒焰林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饱含怒意的嘶吼,很快又被死寂吞没。
直播间弹幕:
“叶枫?!他怎么会在潭水幻象里?!”
“这潭子有古怪,似能映照因果,或连通某处空间裂隙。”
“七情谷失踪修士……幽冥谷悬赏……叶枫现身……啧,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丫头,老夫劝你莫要贸然探这深潭。方才那惊鸿一瞥,潭底死气之重,元婴修士下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过既然看到了,怕是想躲也躲不开了。叶枫那小子,气运虽损,但终究是‘道种’,他所图之事,恐怕比想象中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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