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两份外卖进了门，袋子有点沉，肚子也挡着视线，走得慢。顾晏辞听见动静立刻从厨房出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
“你怎么又点外卖？”他皱眉。
“不是我点的，是我买的。”我把外套脱下来挂好，“我想做点吃的给你吃，可现在这身子，炒个菜都费劲。我就去楼下那家常去的小店，点了他们最拿手的排骨汤和青菜面，带回来自己热一下，也算我做的。”
他看着我，没说话，转身就把外卖盒打开，闻了闻。
“味道还行。”他说完，把汤倒进锅里加热，又把面放进微波炉。
我看他动作利落，心里松了口气。我以为他会嫌麻烦，或者让我别折腾了。但他没有，反而认真对待这件事，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
“你去沙发上坐着。”他回头对我说，“剩下的我来。”
我不肯走，站旁边看着他忙。他把汤盛出来，尝了一口，眉头立刻皱起来。
“怎么了？”我问。
“太甜。”他说，“糖放多了。”
我一愣，“不可能啊，这家店从来没出过错。”
他把外卖单拿出来看，脸色变了，“这不是你常去的那家。”
我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拿错了。我们平时去的那家叫“老张面馆”，而这份是隔壁新开的“甜味居”。我买的时候只顾低头走路，没注意招牌。
“我这就下楼换。”我说着就要往外走。
他一把拉住我，“别去了，外面风大。我已经热了，喝掉就是。”
“可你明明不爱甜食。”
“那是别人做的。”他端起碗，“你买的，就算味道不对，也是你想给我吃的。”
他坐到桌边，一口一口把汤喝完，连渣都没剩。最后放下碗，打了个饱嗝，脸上居然露出满足的样子。
“真挺好喝的。”他说，“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非得去店里买现成的。”
我没忍住笑了。他知道我在笑什么，也不解释，只是起身收拾碗筷。
我跟着进厨房想帮忙，被他拦在门口。“你站这儿就行，别碰水。”
他自己洗碗，动作不太熟练，水流开太大，溅得到处都是。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家不一样了。
以前这栋别墅干净得像没人住过，每样东西都在固定位置，连空气都静止。现在柜子开着，围裙挂在椅背上，灶台上还有点汤渍没擦净。这些痕迹让他看起来更真实。
他把锅洗干净，重新接了水，切了新的排骨下去炖。我站在后面没出声。
过了会儿他回头，“你看我干嘛？”
“你在重新煮一锅？”
他顿了一下，“嗯。刚才那锅太甜，不适合孕妇喝。我不想你喝了不舒服。”
我没说话。原来他不是真的觉得好喝，也不是无所谓味道。他是怕我白跑一趟，怕我失望，才硬撑着喝完。
新汤炖上后，他调小火，盖上锅盖，转头看见我还站在那儿。
“去休息吧。”他说，“等好了我叫你。”
我点点头，慢慢往客厅走。经过走廊时，眼角扫到客厅角落的监控屏幕一闪，画面定格在厨房——是他倒掉那锅甜汤的瞬间，动作很轻，生怕发出声音。
我没停下，也没回头。
一个小时后，他把新炖的汤端上桌，颜色清亮，香味淡淡地飘出来。
“这次应该合你口味。”他说。
我舀了一勺喝进去，点头，“嗯，正好。”
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自己没动筷子。
“你不喝？”
“我喝过了。”他说，“刚才试味的时候多喝了几口，饱了。”
我知道他在撒谎。他根本没试味，从头到尾都在等我先吃。
我没拆穿他，低头继续吃饭。吃到一半，他突然开口。
“明天开始，你别再去外面买了。”
“那怎么办？我又做不了。”
“我学。”他说，“你现在能站的时间短，以后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做坏了你也得吃，因为是你老公做的。”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认真，不像开玩笑。
“你以前连火都没碰过。”
“现在碰了。”他指了指灶台，“昨天查了三遍燃气开关怎么用，今天早上还看了四十分钟的育儿视频，顺带学了七道适合孕妇的菜谱。”
“这么多？”
“不够。”他说，“我还得学会怎么挑新鲜菜，怎么控制盐量，怎么让你吃得安心。”
我放下勺子，看着他。
“你不用逼自己这么快改变。”
“我不是逼自己。”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是想早点变成你能依靠的人。不是因为你怀孕需要照顾，是因为我想参与你的每一天。”
我没说话，手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
他没再说更多话，只是坐着陪我吃完最后一口饭。
收拾完桌子，他让我去沙发上躺着，自己蹲在地上打开电视，调到一个播放老电影的频道。
“我记得你喜欢看这个。”他说。
我靠在垫子上，眼睛有点酸。那些曾经只能在出租屋里拥有的安静夜晚，现在也被他一点一点搬进了这栋空旷的大房子。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头微微后仰，看着屏幕。灯光照在他侧脸上，显得轮廓柔和。
电影放到一半，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听见他低声说：“你说你要天天给我做饭，那我也要天天等着你做好饭叫我吃饭。这样才算公平。”
我没回应，假装已经睡着。
但他知道我没睡。
他轻轻把毯子拉上来盖住我，然后继续盯着屏幕，一只手始终搭在我的脚边，像是确认我还在这里。
夜深了，电影结束，片尾字幕往上滚动。
他没关电视，也没动。
直到我翻身时踢到了毯子，他才站起来，关掉电源，走到厨房看了看还在保温的汤锅。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手写菜单。
上面写着：番茄炒蛋、清炒菠菜、小米粥、排骨汤（少盐）。
字迹工整，每一行后面都打了勾，像是他已经做过一遍。
最下面有一行小字：
【今天也要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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