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咱们啥时候走啊？”
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柳珠忍不住问。
她看阿娘扎了好几张竹筏，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一直没有动身的意思。
这两天一直带着她满山遍野的找松脂，说是以后制作火把用的。
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她们没收集到多少松脂，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多收集一些。
也不独松脂，看见别的有用的东西，也不会错过。
她们已经又把山都翻了一遍了。
“不急，等安全了，咱们再上路！”
“安全？您是说现在上路有危险吗？”
柳珠琢磨着阿娘的话。
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时，顿时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就算现在提醒他们不要下水，他们也是不会听的。
而且人都快饿死了，就算知道有危险，也没办法。
难道要干等死吗？
但是柳珠种种复杂的心路历程，丝毫影响不了对面的热情高涨。
经过前两天的试水，大家都平安归来。
到了第三天，只要能下水的，都准备下水了。
其中不乏一些妇人和半大的小子。
柳耀祖不情不愿的，也被爹娘拽上了竹筏。
眼看着大家都上了竹筏，领头的汉子大手一挥，原本紧密聚拢在一起的竹筏，瞬间四散开来，缓缓向着远处驶去。
“爹，你为啥不让我跟着去？”
柳有福站在岸边抓心挠肺，被拘在这山上这么久，他早就想出去转转了。
听到这话，柳大志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厉声喝道：
“咱家又不缺那口吃的，你给我老实点！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尽瞎胡闹。”
这水是那么好下的吗？
别人家那是断顿了，没办法，他瞎凑什么热闹？
看着族人远去的背影，柳大志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过触及族人们一双双期盼的眼神，柳大志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
......
“阿娘，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能不能回去躺着呀？”
上都上竹筏了，柳耀祖突然捂着肚子嘟囔。
话音刚落，便随手将手中的棹竿一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竹筏上。
他身形高大壮实，这一坐重量可不轻。
以至于整个竹筏都剧烈摇晃起来，险些当场倾覆。
气得柳大柱一脚踢在儿子的屁股上，怒喝道：
“想死就自个跳下去，别拖累别人！”
“晦气！”
柳大柱现在越看这个儿子，越感觉指望不上，也越发不客气了。
见此，杨氏瞬间不乐意了，连忙护犊子般叫嚷起来：
“你踢耀祖干啥子？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这可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哼！”
柳大柱冷哼一声，正欲反驳。
却突然听得柳耀祖满脸惊恐地指着远方喊道：
“你们快瞧，那座山好像……好像要掉下来啦！”
“你又在作什么怪？还山掉下来了，老子活了三十多年，没听说过这种荒唐事！”
柳大柱气笑了 ，伸手就准备给儿子一个大耳刮子。
“他爹 ，是真的，你快看呐！”
杨氏一脸惊愕地喊道，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手忙脚乱地拽住丈夫的衣袖，示意他看向远方 。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巍峨耸立的好几座山峰，竟然毫无征兆地开始滑落。
滚滚烟尘弥漫开来，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这这这......”
柳大柱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只能呆呆地望着那正在坍塌的山峰，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由坚硬岩石构成的，实心的大山啊！
可不是什么豆腐渣！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但实际上也不过短短几息之间而已。
紧接着，从远处传来了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犹如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发了一阵剧烈的水流波动。
原本平静水面顿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不少竹筏在这股强大水流的猛烈撞击之下，纷纷发生侧翻。
一时间，大家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掉入了水中。
以滑落的山峰为中心，一圈圈更为浑浊的水流迅速向外扩散开来，仿佛要吞噬掉周围的一切。
柳家的竹筏也剧烈地晃动起来，三人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失去平衡，险些一个跟头栽进水里。
“快快快！别愣着了，掉头啊！”
柳大志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嘶吼。
这下也顾不上吵架了，夫妻两人紧紧握住手中的棹竿，拼尽全力地向着岸边划去。
只是可怜了那些冲在前头的人，他们受到的波及最大，没几个能回来。
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柳耀祖之前的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柳大柱家的竹筏远远的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此刻往回赶时，反倒成了优势。
也算是坏心办了好事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冲在前头的人，他们受到的波及最大，没几个能回来。
随着滚落的山石越来越多，很多竹筏被乱石击中，直接散裂了。
更甚者，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山石直接掩埋了。
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便沉入了深深的水底。
眼看着形势愈发危急，柳大柱和杨氏心急如焚。
咬紧牙关拼命地挥舞着棹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甚至握着棹竿的双手，也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终于，眼看着竹筏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了，杨氏一直紧绷的心弦一松。
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救命啊！救命！谁来救救我！”
杨氏一边拼命地挥动着手脚，想要保持身体不沉入水中，一边嘶力竭地呼喊，声音里带着绝望与恐惧。
“大柱！大柱你救救我啊！我以后肯定听你的...”
杨氏目露哀求的看着丈夫。
可惜柳大柱稳稳当当的站在岸上，丝毫没有下水救人的意思。
“耀祖，你救救阿娘啊！耀祖！”
见丈夫无动于衷，杨氏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儿子。
更让人心寒的是，柳耀祖直接撇过了头，没有再看亲娘一眼。
好似在水里扑腾的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耀祖！！我是阿娘啊！”
杨氏目光含泪，一脸殷切的看着她从小疼到大的儿子。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柳耀祖甚至没有转过头来再看她一眼。
最后，她甚至把目光移向了岸边的柳大志。
可惜患难多年，一起生儿育女的柳大柱都冷眼旁观。
更别说柳大志这个露水夫妻，哪里能指望得上呢。
柳大志也移开了目光，不再看水里的苦苦哀求的杨氏。
大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杨氏一点一点地被水淹没，直至完全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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