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璋又勉励了他们几句，便由俞承继续引向西边的军匠处。
得知贾璋的真正实力后，俞承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态度愈发恭敬。
来到西边，远远便传来一阵阵富有节奏的、“叮叮当当”的打铁敲击声。
时值冬季，但一踏进军匠处的范围，一股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工棚连绵一片，里面炉火熊熊燃烧，许多匠人甚至赤膊上阵，挥舞着沉重的铁锤，起落间，火星四溅。
乔工连忙上前两步，取代俞承介绍道：“大人，咱们军匠处，大致分为三个主要区域：武器区、甲胄区和弓弩区。”
他引着众人边走边看：“武器区主要打造咱们锦衣卫的制式兵器——绣春刀，偶尔也会打造一些其他武器，不过数量不多。”
“甲胄区负责制作各类甲胄，主要有铁铠、布面铠和纸铠。”
“弓弩区则是打造、维护各类弓弩和箭矢。”
乔工在一旁介绍得很详细，从接收原料到成品出库，每个环节都说得清清楚楚。
贾璋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扫过那些正在忙碌的工匠，微微颔首。
他对打铁并不感兴趣，此行的主要目的，一是完成系统巡视任务，二是简单了解军匠处的运作。
因此，他并未过多停留，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便去了存放武器和甲胄的仓库。
仓库就在旁边不远，是一座巨大的，用砖石垒砌的建筑。
乔工上前，命令看守库房的力士打开房门。
沉重的库门被推开，空气中混合着金属、皮革和木材等材料的气味。
然而，贾璋刚一迈步进去，眉头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
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库房里的空气，竟然比室外还要潮湿。
贾璋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兵器和甲胄，沉声问道：“这仓库里，是存放了什么特殊的东西，需要一直浸泡在水里保存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俞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回大人，据卑职所知，咱们军匠处生产的所有武器甲胄，应该没有这种东西！”
乔工也肯定地点了点头，“大人，卑职可以确定，确实没有！”
“无论是刀剑弓弩，还是铁铠布甲，都需干燥存放，以防锈蚀损坏。”
“怎么会泡在水里？！”
贾璋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他目光如电，细细感知，“既然需要干燥保存，那为什么仓库里的湿气这么重？！”
“你们都感觉不到吗？！”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深吸了几口气，仔细感受。
但众人却一脸茫然，他们确实没有感觉到贾璋所说的那种明显的“潮湿感”。
一门之隔的湿气差异，也能感觉得到？！
俞承眼珠一转，立刻意识到这又是一个表现的机会，连忙主动请缨：“大人明察秋毫！卑职愚钝，未能察觉。请大人允许卑职立刻进去仔细搜查一番！”
乔工也反应过来，这军匠处和仓库可是他负责管理的，若是真出了问题，他脱不了干系！
他也急忙道：“大人，卑职也一起去！”
贾璋点了点头：“去吧，仔细着些。”
两人得了命令，立刻分头进入仓库，在堆积的物资间仔细翻查起来。
库房很大，存放的物品也很多，两人检查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小跑着回来。
乔工率先有些庆幸道：“大人，卑职仔细查遍了各处区域，并未发现明显的水迹，也没找到潮湿的物品。”
俞承也讪讪道：“大人，卑职也查了，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试图替贾璋找补，“可能是，仓库里有些返潮吧。”
和光见状，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大人，或许是您刚从军匠处出来，那边火热难耐，骤然进入阴凉寒冷的库房，冷热交替，这才觉得潮湿。”
“加之，这库房年久失修，或许有些许返潮，也是难免……”
镇抚使大人才第一天来，可不能让大人当众出丑。
得想办法给大人铺一个台阶下。
贾璋摇了摇头，斩钉截铁，语气坚决：“不可能！这种程度的湿气，我还能感觉错吗？”
“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没检查到！”
贾璋不知道他们是在合伙隐瞒什么，还是真的没检查到。
他只静静看着俞承和乔工，眼神深邃，没有说话。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乔工猛地拍了一下大脑门，“对了！卑职想起来了！确实还有一个地方没查！”
“不过……那里是堆放‘残次品’的区域，平时很少有人过去……”
“残次品？”贾璋目光一凝，追问道，“乔百户，司里打造出的残次品，一般是如何处理的？”
乔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犹豫，支支吾吾地不敢明说。
贾璋道：“但说无妨，我说过，一些‘潜规则’，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默许。”
和光站了出来，答道：“回大人，残次品，一般会……会通过一些渠道，转卖给边关将领的亲兵，和边军中的精锐士卒。”
贾璋闻言，眉头微皱：“边关将领的亲兵？边军精锐？就用我们淘汰下来的残次品？！”
这完全颠覆了贾璋的认知。
边军应该是大乾最精锐的武装力量，负责保卫边关，怎么能用次品装备？
和光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用的武器装备是最好的！”
“即便是咱们锦衣卫淘汰下来的残次品，其用料、做工，比起兵部统一调配给边军的那种制式装备，往往还要好上不少……”
“边军能弄到咱们锦衣卫的残次品，已经是带兵的将领给手下精锐士兵谋福利了。”
贾璋听完，沉默良久，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边军将士没有好的武器甲胄，却要用血肉之躯去守卫边关，这何其荒谬，又何其悲凉！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带路，去存放残次品的地方看看。”
“是！”乔工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朝着仓库最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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