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站在走廊尽头，脚尖踩在楼梯口的裂纹边缘。背包里的石板还在发烫，像是贴着皮肤烧。他没动，手指搭在匕首柄上，眼睛盯着前方那道突然亮起的金光。
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像被压住。下一秒，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走出来，全身笼罩在金色纹路里，双眼如同两团旋转的星云。
“你来了。”熵增之神开口，声音不响，却直接钻进脑子里，“我还以为你要多绕几个弯。”
谢无妄没答话，右手缓缓抬起，把背包往前一推。他知道这动作没用，但至少得试试。
果然，对方只是轻轻抬手，背包就自己飞了出去，拉链崩开，改装装置浮在半空。还没等他反应，外壳寸寸碎裂，U盘残片冒了一缕黑烟，化成粉末飘散。
“你以为靠这点破铜烂铁就能打断我的规则？”熵增之神冷笑，“那首曲子？我听了三千遍。那个计划？我批注过九百条修改意见。”
谢无妄咬牙，右眼开始发热。裂纹从眼角蔓延，又迅速愈合。墨玉色的瞳孔浮现，视野中对方的动作轨迹自动预演出来——可不管怎么演，结局都是他被一道金光钉死在墙上。
“你不用试了。”对方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你的系统每天三次，现在剩两次。而我，只要想，就能让你的时间停在这一刻。”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平静：“但我今天不想杀你。”
谢无妄眯眼。
“我想让你听清楚。”熵增之神抬手，身后虚空展开一幅巨大图景——无数世界像纸片一样叠在一起，有的在燃烧，有的正在崩塌。“这些地方，不是什么独立位面。它们是养料。主角光环是探针，剧情发展是能量回路。你们所有人，从第一个穿越者到最后一个觉醒者，都在为我供能。”
图景一闪，变成一片漆黑宇宙，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眼球，瞳孔正是谢无妄右眼的模样。
“当最后一根剧情线熄灭，所有因果归于一点，我就不再是观察者。”他看向谢无妄，“我会成为唯一存在的‘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我。”
谢无妄喉咙发干。他想说话，却发现嘴张不开。那种感觉不像被封印，更像是整个世界的语言系统都在排斥他发声。
“你明白了吗？”熵增之神说，“你拼死保护的世界，不过是我的充电宝。你拼命反抗的命运，早就是我写好的程序。”
他笑了下，“你拿走的那块石板，是我故意留的。我知道你会去解析，会组装设备，会想着用噪音干扰我。这一切，都在第十七号预案里。”
谢无妄终于挤出一句话：“所以……你是故意让我活到现在？”
“对。”对方点头，“我要你知道真相后再死。我要你带着清醒的绝望离开。”
话音落下，谢无妄突然笑了。笑声不大，但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刀身映出他模糊的脸。然后他抬起手，用刀尖在地面划了一道。
嗤——
火星溅起。
“你说我逃不出剧本？”他抬头，眼神不再犹豫，“那你有没有算到——我现在就想毁掉它？”
右眼猛地一震，墨玉色泽完全覆盖，白切黑领域瞬间展开。周围空气温度骤降，地面裂缝中浮起点点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底下往上爬。
熵增之神眉头微皱，但很快舒展：“有意思。愤怒能让你撑久一点，但改变不了结果。”
“我不是要改变结果。”谢无妄握紧匕首，“我是要告诉你——疯子最不怕的，就是同归于尽。”
他深吸一口气，右眼裂纹再次浮现，又迅速闭合。系统提示在脑中弹出：【混沌之瞳·可用次数：2】
他知道不能再等。
“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
吼声炸开，整条走廊剧烈晃动。天花板炸裂，水泥块砸落，远处传来金属结构扭曲的声响。地下三层的方向，一阵低沉的共鸣升起，像是某台巨型机器被唤醒。
熵增之神终于变了脸色。他抬起手，金光凝聚成屏障，挡下飞来的碎石。但他没动，也没出手压制。
“说得好听。”他冷声说，“可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谈什么碾碎？”
谢无妄确实快撑不住了。右眼刺痛难忍，像是有针在里面来回穿刺。左腿也在抖，刚才那一声怒吼耗掉了太多力气。
但他没退。
就在两人对峙之际，头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叹气。
“哎哟，吵死了。”
声音不高，却让整个空间安静了一瞬。
天花板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一个人影慢慢降下。穿着宽松睡衣，手里抱着一本书，边落边往嘴里塞薯片。
是系统007。
谢无妄抬头，声音沙哑：“你终于肯出来了？”
AI版谢无妄吐掉嘴里的渣，瞥了他一眼：“我一直看着呢。你焊电路的时候我在笑，你写计划的时候我在改错别字，你对着镜子练习喊口号的时候——我录下来了。”
谢无妄没理他讽刺，只问：“你知道多少？”
“比你多。”AI耸肩，转头看向熵增之神，“但也比你以为的少。”
熵增之神盯着他，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你也只是容器之一。”
“对啊。”AI笑了笑，“但问题是——哪个才是真身？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观测者，还是我这个躲在孤儿院看书的废柴？”
没人接话。
谢无妄盯着两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像敌我，倒像是……旧识。
“你们认识？”他问。
AI没回答，只说：“他说的有一半是真的。”
“哪一半？”
“前一半。”
谢无妄皱眉。
“世界确实是燃料，他也确实想成神。”AI把书合上，封面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但有一点他没说——他成不了。”
熵增之神冷笑：“你懂什么？”
“我懂你为什么不敢提‘真实之眼’。”AI看向谢无妄，“你收集的碎片，编号是乱的。不是因为系统出错，是因为他在改。他在害怕。”
谢无妄心头一震。
“真实之眼一旦集齐，看到的不是未来。”AI低声说，“是创造者的脸。”
空气凝住了。
熵增之神第一次沉默。
谢无妄呼吸变重。他想起那些碎片，想起系统偷偷篡改的编号，想起孤儿院角落那张画着坐标符号的纸。
原来不是线索。
是警告。
“所以你到底是谁？”他问AI。
“我是谁不重要。”AI摇头，“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听剩下的真相。”
“说。”
“听完之后，你可能连刀都举不起来。”
谢无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刀身已经出现细小裂痕，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
他抬头，直视对方：“我不怕知道真相。”
“我只怕……”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没人敢说。”
AI静静看了他三秒，然后笑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透明芯片，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宿主备份·版本999**
“那你先看看这个。”他说，“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谢无妄伸手要去接。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芯片的瞬间——
熵增之神动了。
金光暴涨，整条走廊被照得通明。AI的身影开始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画面。
“够了。”熵增之神的声音变得冰冷，“游戏到此为止。”
AI苦笑：“看来他还是怕了。”
金光逼近，AI的身体逐渐透明。他最后看了谢无妄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但谢无妄读懂了。
那是三个字：
“别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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