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碎裂声在死寂的实验室中格外刺耳，仿佛一把尖刀划断了紧绷的神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巨大的培养容器，特制的钢化玻璃上，一道醒目的白色裂纹骤然出现。
布满粘液的利爪从血肉团块中伸出，尖锐的指甲轻轻抵在玻璃表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裂纹瞬间扩散成网状，整个容器开始剧烈震颤。
“昭华，我们走。”
路西恩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直播时的从容。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那里还残留着昨日被永夜领主斩首时的幻痛。冰凉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时刻提醒着他死亡的恐惧。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需要他出手。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本来不打算使用这种方法，因为母亲和子嗣一旦激活，所有的事情都不受他的控制，整个世界说不定都会毁灭。
但事到如今，他们没得选。不这样做，就只能等着被永夜领主杀死，还不如拼死一搏，至少，不能让那群人类如愿。
白昭华沉默地起身，脚步虚浮。她机械地走向路西恩，目光无法从那个即将破碎的容器上移开。
暗红色的血肉团块中，越来越多的魔物正在苏醒，它们扭曲的肢体在粘液中蠕动，贪婪的目光透过裂缝锁定着实验室里的活人，每一个都是在挑战人类审丑能力的极限。
“老板！我们怎么办？！”
负责录像的研究员突然惊叫起来，他疯狂拍打着紧闭的实验室大门，电子锁已经失效，怎么尝试大门都丝毫未动。
其他研究员也纷纷发现了不对劲，最坏的猜想浮出心头，他们绝望地冲向各个出口。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了一个事实——路西恩似乎是想要把他们留在这里，作为那些怪物的食物！
平日里，这些研究员们早已习惯了与“血肉母亲”共处。他们日复一日地维持着忒提玛的低活性状态，麻木地记录各项数据。
直到此刻，当那些怪物饥渴的目光真正落在自己身上时，原始的恐惧才重新涌上心头。
“门！门打不开，路西恩！你这个恶魔！”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直播呢？快重新开直播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在实验室中回荡。路西恩却只是勾起一抹冷笑，他轻轻握住白昭华的手腕。黑色的魔力在他们脚下汇聚，形成一个复杂的传送阵。
粘稠的血水从裂缝中渗出，在地面上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白昭华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当这个世界彻底沦陷后，她真的能幸免于难吗？
她从昨天开始都一直沉默着，对于路西恩的做法既不反对，也没有直接支持。
扪心自问，她想要这个世界全都毁灭吗？
她不过是想要统治世界，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类全都死了，她又去统治谁？让谁来膜拜她？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白昭华最后看了一眼那邪恶恶心的“血肉母亲”，她会不会也成为它们的食物？与路西恩不同，从始至终，她都仅仅是人类而已。
“别想了。”路西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冰冷，“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你背叛了人类，已经无路可退了。”
传送阵的光芒骤然亮起，两人的身影在研究员们绝望的注视下渐渐模糊。
实验室里一片混乱。
那些平日里自诩为魔物掌控者的研究员们，此刻全都露出了最原始的恐惧。他们疯狂拍打着紧闭的金属门，手指在光滑的表面上留下一道道带血的抓痕。
有人跪在地上呕吐，有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还有人歇斯底里地对着监控摄像头尖叫。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科学家们，在即将破笼而出的魔物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们引以为傲的知识与理性，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但过去的选择如此，现在没有人来拯救他们。
“万物归虚之契，永夜吞光之仪……”
齐岁的声音在浓雾中回荡，所有魔法使都已就位，最后的指令下达，魔法吟唱完毕，悄然准备的魔法瞬间发动。
指挥部的命令很明确：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可以牺牲。消灭“血肉母亲”及其子嗣这些威胁，才是第一要务。
齐岁站在SmE大楼顶端，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摘下手套，露出布满金色纹路的手掌。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将手掌轻轻贴在了冰冷的大楼外墙上。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趁着魔物还没有开始扩散，在源头上最大程度上进行消灭和控制。作为目前拥有最强力毁灭能力的可行动人员，这一任务只有齐岁来实现。
不用顾虑魔力和消耗，使用最为强大的魔法，让血肉母亲相关的一切都消失。发动来自灵魂中回响的禁忌，魔力在迅速地流失。
“轰——”
黑色以他的手掌为中心骤然爆发，瞬间席卷整栋大楼，直奔地下实验室中的目标。
这个魔法当初将血棘领主连人带领域一起抹除，但现在面对传说中的“血肉母亲”和它数不尽的子嗣，齐岁也不确定能达成的效果。
不过上边也没有对这个魔法要求太高，只需要尽可能地削减魔物数量，即便留下来的都是超乎想象强大的魔物，也比应对成百上千的魔物群要来的轻松。
“该死的！”莫菲莉丝在雾气中咒骂，急忙收回散布各处的魔力。这个侵蚀性魔法连友军都不放过，齐岁打起架来敌友不分的样子，简直和秦念如出一辙。
大楼开始分解。
玻璃、钢筋、混凝土……所有接触到黑色色块的物质都在瞬间化为虚无，如同数据一般闪烁着消散。实验室里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连那些刚刚破茧而出的魔物都来不及挣扎，就被黑暗吞噬。
指挥室里，几十双眼睛紧盯着监控屏幕。当黑色浪潮褪去，原本高耸的SmE大楼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数十米深的巨坑。
浓雾中，隐约可见几道巨大的阴影在坑底蠕动。
“报告！发现四处，不！是五处高能量反应！其中一处魔力波动远超标准值，无法量化！”
紧绷的气氛稍稍缓解，呼气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这个结果比预想的要好得多，虽然没能完全消灭“血肉母亲”，但至少清除了绝大部分魔物。接下来，只需要在莫菲莉丝的魔法掩护下进行牵制和战斗。
马长安紧绷的面容略微舒展，但很快又恢复严肃。他按下通讯器：“齐岁，任务完成，立即撤退。”
即使没有秦念坐镇，他们的计划依然在稳步推进。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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