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御驾返回京城。
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没有繁琐的庆功宴。
炎辰甚至没有回自己的寝宫，便直接在太和殿，召集了他如今最核心的几位肱骨之臣。
镇西大将军，军神闻人泰。
御史大夫，朝堂“不屈脊梁”王敬忠。
司礼监掌印，大内总管陈无病。
……以及刚从雁门关折返，便将自己关在格物院中的工部侍郎，墨子荣。
他袍衫上还沾着几处干涸的墨迹，发髻略显散乱，眼下虽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其中有无数公式和符文正在飞速流转。
四人看着龙椅上那位神情平静，却仿佛与整个天地都融为一体的少年帝王，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雁门关一战，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京城，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位陛下，究竟创造了何等惊天动地的神迹！
“诸位爱卿，平身。”
炎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今日召你们来，只为一件事。”
他环视四人，开门见山，语气冰冷地说道：
“雁门关的那些，都只是些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
“朕刚刚得到消息，仙界那些藏在幕后，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们，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对付朕，对付我大炎了。”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一凝！
闻人泰眉头紧锁，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铁血煞气：
“陛下，需要末将做什么？就算是化神老祖，末将的镇西军，也敢碰上一碰！”
王敬忠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则是瞬间涨得通红，他猛地出列，须发皆张，一副随时准备开喷的架势：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些方外之人，不思报效国家，反而三番五次与朝廷为敌！陛下，老臣请命，撰写《讨仙檄文》，昭告天下，历数其十大罪状！让天下万民，共讨之！”
陈无病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上前一步，苍老的身躯里，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只有墨子荣，在听到“老怪物”三个字时，眼睛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激动地说道：
“陛下！老怪物好啊！活得越久，身上的零件……哦不，是法宝，肯定越珍贵！他们的身体构造，一定也跟普通修士不一样！要是能抓一个回来，让臣……解剖一下，不，是研究一下，咱们的‘人道物理学’，一定能有突破性的进展！”
炎辰：“……”
他看着下面这群画风各异，但忠诚度绝对拉满的核心班底，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都稍安勿躁。”
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
“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而且，不是应对之策，是……一劳永逸之策！”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目光灼灼地看着四人，缓缓说出了他的计划。
“朕，要颁布两道国策！”
“第一道：开科举，纳仙才！”
“什么？！”
此言一出，最先炸毛的，就是老顽固王敬忠。
“陛下，万万不可啊！仙凡有别，那些修士桀骜不驯，狼子野心，将他们纳入朝堂，无异于引狼入室，必将后患无穷啊！”
炎辰微微一笑，反问道：
“王爱卿，你觉得，是狼可怕，还是变成了狗的狼可怕？”
王敬忠一愣：“这……”
“朕要开的，是‘仙武’一科。凡天下修士，无论宗门、散修，皆可参加。考卷，由朕亲自来出！”
“考的，不是他们的修为，不是他们的法术，而是他们的‘道’！”
“何为利民？何为报国？何为天地正道？”
“凡是能通过考核者，朕便给他们官职，给他们俸禄，给他们远超宗门所能提供的修炼资源！甚至，可以让他们进入格物院，学习和研究更高效、更科学的‘修炼之法’！”
炎辰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朕要让他们明白，为宗门卖命，打生打死，不过是满足宗主一人的私欲。而为我大炎效力，为天下万民谋福祉，获得的，将是整个煌煌人道的气运加持！”
“朕要用阳谋，分化他们，瓦解他们！让那些有志之士，为我所用！让那些顽固不化者，成为孤家寡人！”
“这，不叫引狼入室，这叫……教化！”
王敬忠听得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那满肚子的圣贤道理，在陛这番经天纬地的阳谋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半晌，他才深深一揖，满脸羞愧地道：“陛下圣明！是老臣……迂腐了！”
炎辰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脸狂热的墨子荣，抛出了第二道国策。
“第二道：全民格物！”
“墨子荣听旨！”
“臣在！”
墨子荣一个激灵，激动地跪下。
“朕命你，即刻召集格物院所有院士，将格物、算学、天文等基础之学，编撰成册，名曰《科学启蒙》。朕给你三个月，要看到第一版样书。而后以京畿学堂为始，用三年时间，将此新学，推行至我大炎的每一个州府！”
“朕要让每一个大炎的子民，从识字开始，就明白万物运转的‘道理’！”
“当一个孩子，知道了杠杆原理，他就不会再对‘力大无穷’的法术感到敬畏！知道了物质燃烧的原理，他就不会再对‘凭空生火’的道法感到恐惧！”
“仙人的强大，源于他们对世界法则的‘垄断’！”
“而朕，就要打破这个垄断！”
“朕要让所谓的‘仙道’，在朕的子民眼中，再无半点神秘可言！朕要让他们明白，仙人能做到的，只要掌握了‘科学’，我们凡人，一样能做到，而且能做得更好，更大，更强！”
“轰！”
墨子荣的脑子，仿佛被一道真正的神雷劈中！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的兴奋！
全民格物！开启民智！
将仙道，拉下神坛，变成凡人可以理解和掌握的“技术”！
这是何等宏伟！何等逆天！何等……伟大的构想！
他仿佛已经看到，数十年后，大炎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无数的孩童，在讨论着星辰的轨迹，在研究着物质的构成。
而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则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一群懂得“人道物理学”的凡人军队，用电磁炮和激光武器，追得满天乱窜！
“臣……臣！墨子荣！领旨！”
墨子荣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他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嘶哑而又坚定：
“臣！愿为陛下，为这煌煌人道，为这全民格物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着殿内这群被自己彻底点燃了斗志的臣子，炎辰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缓缓走回龙椅，坐下，声音平淡，却又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
“去办吧。让那些老怪物们，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煌煌大势！”
当天，两道足以颠覆整个世界格局的圣旨，以最高级别的“八百里加急”，从皇宫发出，送往大炎王朝的每一个州，每一个郡。
三天后。
天启城的皇榜之下，人山人海。
一张崭新的，用金粉写就的皇榜，被张贴了出来。
皇榜的内容，正是关于“仙武科举”的详细说明。
当看到“不问出身，不限修为，一经录用，即授官职，享人道气运加持”这些字眼时，人群彻底沸腾了！
尤其是那些混在人群中，本想探探风声的散修们，更是双眼放光，呼吸急促！
而在皇榜的不远处，那条由各大宗门组成的、前来“进贡”的队伍，排得更长了。
队伍中，一个衣衫褴褛，背着一柄断剑，满脸风霜的年轻散修，怔怔地看着皇榜上的每一个字。
他的眼中，原本充满了对前路的迷茫与绝望。
可此刻，那份绝望，正在被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一点点地点燃，最终化为燎原之势！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望向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央，威严而神秘的紫禁城。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无尽的激动：
“一条路……他竟然……给了我们这些蝼蚁，一条通往青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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