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在北方山脊上袅袅升起，形状古怪地扭曲着，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的信号。许明夏眯起眼睛，发现那烟雾每隔几秒就会变化一次节奏——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许医生？水生不安地拽了拽她的衣角，怎么了？
许明夏迅速拉着他躲到岩石后：别出声。
高处的陈默函放下望远镜，左右张望后，竟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青烟方向反射阳光！镜光闪烁的节奏与青烟变化诡异同步，明显是在回应某种暗号。
他在...水生瞪大眼睛，被许明夏一把捂住嘴。
两人屏息凝神，直到陈默函收好镜子离开。许明夏心跳如鼓，那张伪造的照片和眼前的诡异景象在她脑海中交织。理智告诉她不该怀疑生死与共的同志，但职业敏感又让她无法忽视这些蛛丝马迹。
听着，她蹲下身与水生平视，今天看到的一切，对谁都不要说，包括陈队长。
为什么？少年困惑不解，陈特派员不是好人吗？
许明夏苦笑：我也不知道。但胡乱猜疑会害死自己人。她将照片塞进贴身口袋，先找到更多证据。
回营地的路上，许明夏发现游击队已经整装待发。陈铁柱站在队伍最前方，腿伤似乎好了许多，正与老周研究地图。看到她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去哪了？他大步走来，声音压得很低，我派人找了你两遍。
许明夏犹豫片刻，终究没提陈默函的事：去检查药材。有人往磺胺里掺了石灰粉。
陈铁柱的眼神瞬间锋利如刀：谁干的？
还不确定。她含糊其辞，但目标很明显——让你的伤口感染。
陈铁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在触及她担忧的目光时松开了：我会小心。他顿了顿，对了，刚收到情报，日军在三十里外的李家村建立了临时指挥所。
我们要去端掉它？
陈铁柱点头，但这次你别去前线。
许明夏刚要反对，他突然凑近，嘴唇几乎贴上她耳垂：有人在挑拨我们和军统的关系...我怀疑队伍里还有内鬼。
许明夏心头一跳——陈铁柱也察觉到了！她正想说出照片的事，队伍后方突然传来骚动。两人赶过去时，只见陈默函被几个游击队员围住，气氛剑拔弩张。
怎么回事？陈铁柱沉声问。
老周脸色铁青：有人在小张的包袱里发现了这个！他举起一个精巧的金属物件，日本造的微型发报机！
陈默函推了推眼镜，神色平静得反常：不是我放的。
那怎么解释这个？老周又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下次行动的时间和地点！笔迹和你的一模一样！
许明夏挤进人群，接过纸条细看——确实是陈默函的笔迹，但有些笔画过于刻意，像是临摹的。她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的日文，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有人在精心布置陷阱，要坐实陈默函通敌的罪名！
等等。她举起手，陈特派员如果要传情报，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吗？
陈铁柱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转向陈默函：你有什么解释？
没有。陈默函出奇地冷静，但我请求暂扣武器，接受调查。
这个出乎意料的配合让众人一时语塞。许明夏注意到，陈默函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北方——那缕青烟已经消散，但那个方向的山路上，隐约可见几个移动的黑点。
先出发。陈铁柱最终决定，陈特派员的武器由我保管，许医生负责看管他。
行军路上，许明夏故意放慢脚步，与陈默函走在队伍末尾。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像押送犯人，也不像并肩同行。
北方山上的青烟，她突然低声开口，是什么信号？
陈默函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你看到了？
还有镜子的反光。许明夏直视他的眼睛，你在和谁联络？
出乎意料，陈默函嘴角竟浮现一丝苦笑：如果我说是军统的侦察小组，你信吗？
许明夏没有立即回答。她想起照片上那个与陈默函并肩而立的，想起水生说的金丝眼镜日本军官...太多巧合堆叠在一起，已经超出了偶然的范围。
我需要证据。她最终说道。
陈默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今晚扎营后，找机会单独来见我。带上那张照片。
许明夏心头巨震——他怎么会知道照片的事？！没等她追问，陈默函已经松开手，恢复了被监管者应有的沉默姿态。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片松林里扎营。许明夏正在给伤员换药，水生悄悄凑过来：许医生，我听到陈特派员和老周说话了...
说什么？
他说...说今晚会有敌人偷袭，让大家做好准备。水生困惑地眨眼，可他不是被怀疑了吗？为什么还提醒我们？
许明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确实不合常理——如果陈默函真是内鬼，为何要预警？除非...这是个更大的陷阱？
她刚想追问，营地突然响起警报哨！所有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许明夏抓起医药包就往外冲，却被陈铁柱一把拉住：留在伤员区！
枪声很快在松林外围炸响。借着暮色，许明夏看到至少两个小队的日军正呈钳形包抄过来！游击队依托地形顽强抵抗，但敌人火力明显占优。
不对劲...老周猫腰跑来，脸上沾满火药灰，鬼子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许明夏心头一凛——难道是陈默函的实为调虎离山？她急忙环顾四周，发现本该被看管的陈默函不见了！
陈特派员呢？
刚才还在这...老周也慌了，见鬼，难道真是他——
话音未落，松林深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接着是日军慌乱的喊叫。许明夏爬到高处，难以置信地看到陈默函不知何时绕到了敌人后方，正带着三个陌生人在日军阵型中撕开一道口子！
那是...军统的人？老周目瞪口呆。
战局瞬间逆转。腹背受敌的日军仓皇撤退，丢下十几具尸体。当陈默函带着满身硝烟回来时，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解释。陈铁柱简短地命令。
陈默函擦了擦眼镜上的血迹：我今早发现有人假冒我的笔迹传递情报，就暗中联系了附近的军统侦察组。他指了指那三个陌生人，他们追踪日军通讯兵，确认了偷袭计划。
为什么不早说？老周质问。
因为...陈默函突然看向许明夏，我想揪出真正的内鬼。
许明夏心跳加速——他知道了什么？就在这时，水生慌慌张张地跑来：许医生！你的药箱...有人动了手脚！
众人赶到伤院区，只见许明夏的药箱被撬开，几瓶关键药品被调包成了毒药。更可怕的是，箱底赫然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许明夏的，写着毒杀陈铁柱的计划！
这不是我写的！许明夏声音发抖。
陈默函突然上前，仔细检查纸条：看这个字的钩笔——真迹会向右上方挑起，这个却是平的。他转向许明夏，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就像模仿我的。
营地陷入死寂。如果陈默函和许明夏都被栽赃，那真正的内鬼是谁？
老周，陈铁柱突然开口，今天是谁第一个发现发报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老周。这个憨厚的汉子脸色瞬间煞白：等等...你们怀疑我？是小李先发现的啊！
小李已经牺牲在渡口了。陈铁柱声音冰冷，我亲眼看着他中弹落水。
老周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右手猛地摸向腰间！陈默函闪电般拔枪，但有人比他更快——水生不知何时捡了把枪，一枪打飞了老周手里的匕首！
不许伤害许医生！少年哭喊着，枪口剧烈颤抖。
老周——或者说假老周——见事情败露，突然狞笑起来：晚了！你们已经中毒了！他指向篝火上的饭锅，我在里面加了...三小时内必死无疑！
陈铁柱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掐住他喉咙：解药！
没有解药...假老周嘴角溢出黑血，服毒自尽了。
营地瞬间大乱。所有人都吃了晚饭，包括伤员！许明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检查饭锅里的残渣：是蛇毒和某种植物碱的混合物...我需要抗毒血清和...
医疗站才有那些。陈默函脸色凝重，最近的也要一天路程。
绝望笼罩着营地。许明夏突然想起什么，从贴身口袋掏出那张照片：陈特派员，你说今晚要见我的...关于这个？
陈默函接过照片，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伪造的。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我弟弟。他声音低沉，陈默言...日本陆军特高课间谍。
许明夏如遭雷击。一切都说得通了——金丝眼镜、相似的容貌、伪造的照片...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局，目的就是让真正的陈默函被怀疑，从而破坏国共合作！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陈默函转向陈铁柱，我带军统的人去取血清，你们...
来不及的。许明夏打断他，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但我知道另一种解毒方法——以毒攻毒。
她从药箱深处取出一个小瓷瓶：银环蛇毒...配合特定草药，可以中和的毒性。
太危险了！陈铁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剂量稍有偏差...
没别的选择。许明夏平静地看着他，相信我。
陈铁柱的手慢慢松开，最终变成轻柔的触碰：需要什么？
干净的锅、大量清水，还有...她扫视众人，一个志愿者试药。
我来。陈铁柱和陈默函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默契。许明夏没时间细想这微妙的变化，她已经开始配药，双手稳如磐石——这是场与死神的赛跑，而她绝不会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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