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拿来。”贺兰霜犹豫半晌，终于伸出了手。
阿柴掏出银子，问：“贺兰姑娘，咱们好久不见了，敢问今后再有买卖，如何寻你？请姑娘说个联系的方式。”
“买卖随缘，联系方式就免了吧。”
阿柴道：“姑娘你也看到了，今日我是军务巡值，所以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欠的银子待姑娘交了信再补，姑娘还是留个联系的办法吧。”
萨哈远远地望着阿柴与贺兰霜说了一阵子话，贺兰霜起身，消失在沙丘另一边，阿柴则奔马追上了巡逻小队。
萨哈忙问：“柴哥，你和那妹子都说了些什么？”
“哪有？我明明是替咱们铁勒大将军分忧。”阿柴似笑非笑地答道。
“分忧？分什么忧？怎么个分忧法？”
“大将军不是一直叫嚣着要与汉军在野外决战嘛，汉军从不理会，大将军都快疯了。我看不下去，帮了大将军一个忙，叫汉军出来跟他打一场。”
“柴哥，汉，汉军怎么会听你的？”萨哈眼睛瞪得老大。
阿柴命巡逻队原地待命，引着萨哈奔出数十丈道：
“哼哼，铁勒这傻子，也不动动脑子。我让那妹子给汉军传话，说铁勒要出关屠村，你说汉军出不出来？”
“这……柴哥，小弟佩服！”
“雕虫小计，不值一提，是铁勒太蠢。不过，”阿柴道：“这事儿你也得出出力。”
“柴哥，你只管吩咐！”
阿柴掏出巡逻的线路图，指着其中一个村落道：
“我叫那妹子跟汉军说，下个月的今天，铁勒要屠钟祠村；你提前一两日去告诉铁勒，就说咱们巡逻时探得情报，大汉朝廷有一大批官茶、丝绸运往西域，准备从阳关出关，会在钟祠村休整……”
“柴哥，铁勒大将军贪得无厌，你两头通知，万一铁勒将军想要劫货生财，那和汉军可就打起来了！”
“呵呵，大将军不就是想要和汉军打一仗么？”
“可，可是，你提前一个月通知汉军，却只叫我提前一两日告知大将军，未免太仓促了些！”
阿柴阴阴笑着，问萨哈道：“大将军准备得太充分，对咱俩有什么好处？”
“柴哥……”萨哈恍然大悟：“好！我随你赌一把，就算败了，也比这么终日郁郁的强！”
不几日，夜里，阿墨刚刚巡视回到自己营房，赫然看见自己桌案上斜斜地摆着一支琼花镖。
“霜儿！？”阿墨愕然。
循着琼花镖尖所指的方向，阿墨寻出大营，在敦煌城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贺兰霜。
“霜儿，你找我有事？”阿墨虽然惊喜，但也有些担心。
贺兰霜将阿柴写在布条上的信递给阿墨。
“我可得先说清楚了：这是阿柴亲自交到我手上，让我给你的。他还说，里面写的东西，千真万确！”贺兰霜肃然道：“你小心些。”
“里面写了什么？”阿墨一边接过一边问。
“没看，我送都不想送，后来想想，我不送，他总也要找人送，那还不如我亲自送。”贺兰霜顿了顿，又提醒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小心些。”
夜已深，漆黑一片，阿墨展开布条，但看不清楚，便又收起。
贺兰霜道：“好了，信你也拿了，我走了。”
“霜儿，你会去哪儿？”
“不知，没想好。”贺兰霜叹了口气，回了一句。
“你有事！”阿墨道：“你有心事，你是不是难过？”
确实，毕竟一齐经历过风雨，贺兰霜瞒不过阿墨。
贺兰霜没有回答，但阿墨听得到她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贺兰霜“哇”一声哭了。
“怎，怎么了？……”
阿墨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贺兰霜这副模样，想用袖口擦拭贺兰霜的泪水，才发现身着戎装，带着皮质护臂护腕，一点办法都没有。
贺兰霜呜呜地哭，阿墨也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半天，也只能上前一步，让贺兰霜靠着自己肩膀，轻声问道：“霜儿，到底怎么了？”
“贝，贝王爷，他，他大婚了……”贺兰霜抽抽噎噎地说。但话出了口，哭声反而渐渐止住了。
阿墨有些心疼，直等到贺兰霜情绪基本平复，才问：“贝支娶了小夕，对吧？”
车师新汗王登基以及大婚的消息已传告西域各国，身处大汉西北边陲，阿墨自然也是知道了的。他原本替贝支和小夕感到开心，但此刻看到贺兰霜的泪水，阿墨心中五味杂陈。
贺兰霜没有回答，双肩又因为抽泣开始颤抖。
“霜儿，我的话，你总该信的，对吧？”
贺兰霜点点头，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那好，霜儿，就在今年秋天，我见过贝支，他亲口跟我发誓，他要娶你！他娶小夕，一定是另有缘由，但将来……”
贺兰霜打断阿墨，冷冷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你不必骗我。”
“霜儿，我若是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谎话骗你，是不是太混蛋了？”
贺兰霜怔住，许久才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
“骗过。我求你给我取虎胆的时候，你骗了我。”
“那也没骗成，不是吗？我说没说谎，你一眼便能看穿。”
贺兰霜抬起双眼，暗红的眸子凝视阿墨片刻，阿墨的目光始终没有躲闪。
贺兰霜终于破涕为笑，痴痴道：“他怎么会想要娶我？”
阿墨赶紧进一步相劝：“霜儿，你无需多想，贝支性格如此忠厚，那些话，他不会乱说。所以我相信，他娶小夕一定是不得已，我也相信，他总会履行他的誓言。”
“没关系了。”贺兰霜笑道：“知道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阿墨，谢谢你，保重！”
两人分别，阿墨匆匆赶回营中，见东方月的营房还亮着灯，犹豫片刻，忍不住过去敲开了门。
“墨儿？还不睡？何事？”东方月颇为惊讶。
“月儿姐，我，我刚才……去见了贺兰霜。”阿墨支吾道。
“什么？霜儿妹妹来了？人呢？”东方月又惊又喜，向阿墨身后张望。
“她走了。她是来送情报的。我，我只接了情报，其他没，没什么。”
东方月愣了一下，问道：“什么叫其他没什么？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你是军师，军营之中，事无巨细，我，我不敢瞒报。”
“嗯，知道了。”东方月浅浅一笑，双颊却微微泛起一抹红晕，低头道：“情报呢？都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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