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碎裂，簌簌落下。
露出的那张脸，苍白，英俊，眉眼间依稀可见昔年清俊的轮廓，只是如今被无尽的阴鸷、疯狂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所扭曲，那双血色的眼眸更是彻底玷污了曾经的澄澈。
这张脸，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云清尘封千年的记忆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你？！”云清持剑的手微微一顿，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有一丝恍惚，“玄皓……师弟？！”
玄皓！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墨北辰耳边炸响！他虽未曾亲见，却从云清偶尔的追忆片段中知晓，这是师尊千年前在瑶光圣地时，除他之外，另一位亲传弟子！是那个据说天资聪颖、性情温和、备受师尊喜爱与信任的小师弟！
他……怎么会是冥渊？！那个背后偷袭，导致师尊渡劫失败，魂飞魄散的叛徒？！那个策划千年，欲要吞噬国运的魔头？！
“哈哈哈……师姐，看来你还记得我这不成器的师弟啊！”冥渊，或者说玄皓，发出一阵癫狂而扭曲的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快意与积压了千年的怨愤，“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你当年最疼爱、最信任的小师弟，就是送你上路的索命阎罗！”
他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云清脸上那罕见的震惊，仿佛在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为什么？”云清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千年的仇恨之上，更添了一层被至亲背叛的彻骨冰寒，“我自问待你不薄，倾囊相授，视若己出。瑶光圣地，又何曾亏欠于你？”
“待我不薄？视若己出？”玄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刻骨的怨毒与讥讽，“是啊，你待我‘不薄’！你将宗门资源大半倾斜给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他猛地指向刚刚稳住身形，同样被这真相震撼的墨北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恨意，“你亲自为他洗髓伐毛，为他寻来龙血宝药，甚至连《星辰镇魔经》的核心奥义都优先传授于他！我呢？我只能捡他剩下的！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他照拂、资质平庸的二弟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厉，带着一种积郁千年的不甘与疯狂。
“还有圣地！那些老不死的！他们眼里只有你瑶光女仙，只有你选定的继承人！我玄皓算什么？一个备选？一个可有可无的添头？！”他嘶吼着，周身幽冥死气因他的情绪波动而剧烈翻涌，“我想要的，是超越你！是执掌一切！是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至尊！而不是永远活在你和他的阴影之下！”
云清看着状若疯魔的玄皓，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悲哀与冰冷。她没想到，当年的一念之差，对北辰的些许偏爱（在她看来只是因北辰身世更坎坷而稍多的关照），竟在玄皓心中种下了如此恶毒的种子。
“就为这虚无的嫉妒与权欲，你便背叛师门，暗算于我，致使圣地蒙难，同门喋血？”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嫉妒？权欲？不！不止如此！”玄皓狞笑着，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而狂热的神情，“师姐，你一心守护苍生，秉持你那可笑的正义与光明，可你知不知道，你守护的这些东西，有多么肮脏和虚伪？！”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恶意：“还记得我们那位‘德高望重’、为了守护苍生而‘壮烈牺牲’的 master 兄吗？”
云清瞳孔猛地一缩！master 兄，是她与玄皓的大师兄，也是瑶光圣地上一任的圣子，性情宽厚仁德，在一次抵御域外天魔入侵中，为保护亿万生灵，自爆元神与魔君同归于尽，是圣地上下敬仰的英雄！
“你什么意思？”云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意思？”玄皓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戏谑与嘲弄，“我那亲爱的 master 兄，根本就不是死于什么狗屁域外天魔！他是发现了圣地最深处的秘密——那群老不死所谓的‘守护苍生’，不过是为了汲取众生信仰与气运，维持他们自身不朽的骗局！他们，才是寄生在这天地间最大的蛀虫！”
“你胡说！”云清厉声打断， master 兄的伟岸形象在她心中不容玷污。
“我胡说？”玄皓疯狂地大笑起来，“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在他‘牺牲’前夜，他找到了我，将他发现的一切告诉了我！他劝我与他一起离开，揭露这一切！可是……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揭穿？”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既然这世界本就是肮脏的，所谓的正义不过是虚伪的面具，那为何不能由我来主宰这一切？由我来制定规则？由我来吞噬这苍生气运，成就无上魔道？！”
“所以……是你？！”云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没错！”玄皓得意地承认，仿佛在炫耀一件了不起的功绩，“是我将 master 兄的行踪和计划，‘无意中’透露给了那些‘域外天魔’！也是我，在他与魔君两败俱伤时，亲手……补上了最后一刀，抽走了他的本源魂力！哈哈哈！我那正义凛然的 master 兄，到死都不敢相信，杀他的会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弟！”
“畜生！！！”墨北辰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发出一声震天龙吟般的怒吼，暗金血脉彻底沸腾，不顾伤势再次扑上！他无法容忍有人如此玷污他素未谋面却心生敬仰的 master 伯，更无法原谅对方对师尊的背叛与伤害！
云清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了晃。master 兄的真正死因，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击碎了她心中一部分坚定的信仰。她看着狂笑的玄皓，看着扑上去的墨北辰，千年的时光，同门的情谊，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谬与可笑。
玄皓轻松挡开墨北辰含怒的攻击，血眸转向云清，充满了胜利者的怜悯与嘲讽：
“师姐，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一心守护的苍生，信仰的圣地，甚至为你而死的兄长……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与背叛之上！你所坚持的，不过是个笑话！”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黑暗：
“加入我吧，师姐！你我联手，吞噬这华夏龙脉，乃至整个世界的本源！我们可以超越一切，成为新的神只！何必再为那些蝼蚁般的生灵，那些虚伪的秩序而挣扎？”
云清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悲哀、震惊、恍惚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历经万劫、看透虚妄后的极致冰冷与坚定。她手中的陨星剑再次发出清越的嗡鸣，剑尖直指玄皓。
“玄皓，无论真相如何丑陋，无论世间有多少黑暗。”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断一切迷茫的决绝。
“你所行之道，已入魔障。今日，我便替 master 兄，替瑶光圣地，清理门户！”
道不同，不相为谋。宿命的对决，唯有以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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