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渠里的水流裹挟着碎冰，刺骨的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黎童紧紧攥着怀中的莲心秘录，布帛边缘被水浸得发皱，却仍牢牢贴在胸口 —— 那里有苏莲漪用性命换来的温度。昭华的手臂缠着他的腰，气息微颤，不是因为冷，是方才苏莲漪冲向蛊母时，她看清了那支莲形镖上的刻痕，与十年前母亲临终前拔出的那支，纹路分毫不差。
“那镖上的‘玄’字刻痕，” 昭华的声音混着水流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娘的梳妆盒里，也有一支断镖，一模一样。”
黎童猛地顿住身形，暗渠顶部的滴水 “啪” 地砸在他手背上。他想起苏莲漪最后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此刻正与自己怀中的龙凤佩贴合，冰凉的玉面竟隐隐发烫。“玄莲教……” 他低声念出这三个字，喉结滚动，“我爹当年在边关战死，卷宗里写着‘遇袭身亡’，可他贴身带的护心镜，边缘有个莲花状的缺口，当时只当是兵刃所伤……”
话音未落，前方水面突然翻起一阵浊浪，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渠两侧的石窟中窜出，手中弯刀带着蓝汪汪的毒光，直取两人咽喉。是影杀卫的 “水鬼营”—— 玄莲教最擅长水下伏击的死士。
“左三右七，踏震位！” 昭华突然低喝，身形如柳絮般往左侧石窟掠去。她自幼随父皇研习奇门遁甲，方才触到暗渠石壁时，已算出两侧石窟对应 “震、巽” 二门，震位属木，石壁松动，正是借力的巧处。
黎童瞬间会意，足尖在湿滑的渠壁上一点，借着反作用力旋身而起，手中长剑顺势挽出三道剑花 —— 这是 “莲心破” 中的 “分影式”，剑影虚虚实实，逼得正面的水鬼不得不回刀格挡。就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他突然变招，剑脊重重磕在对方手腕上，弯刀脱手坠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里，黎童看清了对方脖颈上的莲花刺青，与苏莲影的一模一样。
“玄莲教的死士，果然都带着这鬼印记。” 黎童心头火起，剑势愈发凌厉。昭华已在右侧石窟与另一名水鬼缠斗，她短刀虽短，却专走刁钻角度，刀光总在对方视线盲区游走，正是《鬼谷子?转圆法猛兽》中 “圆转不穷” 的路数。
第三个水鬼见同伴落势，竟从怀中摸出个陶罐，猛地砸向水面！罐中黑水瞬间扩散，腥气刺鼻 —— 是能麻痹神经的 “腐骨水”！黎童暗道不好，拽过昭华往高处石窟跃去，脚刚落地，就见方才站过的水面浮起一层白沫，石缝里的青苔都被蚀得枯黄。
“卑鄙！” 昭华怒极，短刀反握，借着石窟的阴影潜行，突然从水鬼身后发难，刀背精准磕在对方膝弯。那水鬼吃痛跪地，黎童长剑及时递到他咽喉，却在看清对方脸的刹那，猛地收了势。
那水鬼左额有块月牙形的疤，与他爹旧部里的 “月牙张” 一模一样！
“你是张叔？” 黎童的声音发颤，十年前爹牺牲时，月牙张奉命护送家眷，途中遇袭失踪，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殉职。
水鬼浑身一僵，抬头看清黎童的脸，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小…… 小将军？”
昭华愣住，短刀仍抵在他后腰，却松了力道。
月牙张猛地扯下脖颈的刺青贴片，露出光洁的皮肤，声音哽咽：“小将军，我没死！当年被玄莲教掳走，逼我入教，我假意顺从，就是为了找机会查清楚将军的死因！” 他指着暗渠深处，“前面就是玄莲教的水下密室，莲心秘录里藏着他们勾结北狄的证据，苏莲漪圣女就是发现了这个，才被教主追杀！”
黎童心脏狂跳，难怪苏莲漪说秘录关乎重大，难怪玄莲教要不惜一切夺回！他突然想起苏莲漪塞玉佩时的眼神，那半块玉佩的凹槽里，似乎刻着微小的纹路 —— 莫非是密室的机关图？
就在这时，暗渠尽头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水花翻涌，竟有十几名水鬼顺着水流冲来，为首的正是苏莲影！她左臂缠着绷带，显然被蛊母所伤，眼神却比之前更狠戾：“叛徒！小杂种！今日就让你们葬身在这暗渠里！”
月牙张猛地将黎童推向侧面石窟：“小将军带秘录走！我断后！” 说着抓起地上的弯刀，竟迎着水鬼群冲了上去，刀光起处，溅起的血花混着水流，染红了半条暗渠。
“张叔！” 黎童目眦欲裂，却被昭华死死拉住。
“不能让他白死！” 昭华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玉佩！看看玉佩！”
黎童猛地回过神，将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按在石窟壁上。“咔” 的一声轻响，石壁竟缓缓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
苏莲影已杀散月牙张的抵抗，弯刀直指他们：“抓住他们！秘录和玉佩都要拿到！”
黎童拽着昭华钻进窄道，石壁在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眼，他看到月牙张倒在水中，手里还攥着块染血的令牌 —— 那是当年爹亲手颁给他的 “忠勇” 牌。
窄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上面的纹路似乎在随着两人的脚步亮起。黎童摸着壁上的凹槽，突然明白这是按奇门遁甲的 “八门” 排布，每一步都不能踏错。他想起《孙子兵法》“地形者，兵之助也” 的话，握紧昭华的手：“跟着我的脚步，踏我踩过的地方。”
昭华 “嗯” 了一声，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汗湿与颤抖，却异常安稳。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成了彼此唯一的坐标。
突然，前方亮起一点微光，隐约能看到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繁复的莲花纹，而门环，正是两个相扣的月牙形 —— 与爹护心镜上的缺口，严丝合缝。
黎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门后藏着的，不仅是玄莲教的秘密，更是爹死亡的真相。而苏莲影的脚步声，已在窄道尽头响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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