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的夜露打湿了三人的衣袍，赵衡攥着念雪的手在前开路，长剑劈开挡路的荆棘，刃口泛着冷光。阿古拉紧随其后，红衣在斑驳的树影里忽明忽暗，腰间的弯刀时不时撞上凸起的岩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她此刻翻涌的心绪。
“前面就是寒潭瀑布。” 赵衡突然停步，指着前方一道白练似的水幕。月光穿过水雾，在潭面上映出晃动的光斑，瀑布下的岩壁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一道丈宽的石门，门楣上刻着模糊的兽纹。
念雪搭箭上弓，青鸾弓的弧度在月下勾勒出柔和的线条：“石门左侧有动静。”
话音未落，岩壁后窜出四个黑衣教徒，每人手里都握着链锤，铁链拖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为首的教徒咧嘴冷笑：“三殿下，教主早料到你会来，特意让我等在此‘迎客’！”
阿古拉不等赵衡开口，已经提着弯刀冲了上去：“就凭你们？” 她的狄国刀法大开大合，弯刀带起的劲风扫向最近的教徒，那人举锤格挡，“当” 的一声，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
赵衡拉着念雪退到一块巨石后：“你掩护，我去破机关。” 念雪点头，三支箭同时搭在弦上，目光死死盯着石门两侧的阴影 —— 那里必然还有埋伏。
赵衡冲到石门前，果然见门上嵌着三个石盘，每个石盘上都刻着十二生肖的图案。他按暗哨所说，先将最上方的石盘转到 “玄武”（对应猪蛇），石盘转动时发出 “咔哒” 的轻响，石门纹丝不动；再转中间的石盘至 “朱雀”（对应鸡），这次石盘卡住了，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不对！” 赵衡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暗哨说话时闪烁的眼神，“他骗了我们！”
就在这时，石门两侧的岩壁突然 “轰隆” 作响，数十支毒箭从暗格里射出，直指赵衡面门。念雪看得心惊，猛地松开弓弦，三支箭精准地撞飞毒箭，同时大喊：“赵衡小心！”
阿古拉正与教徒缠斗，见状回身一刀劈向侧面袭来的链锤，同时对赵衡喊道：“狄国古籍里提过，中原古墓的机关常以‘四象’为引，‘玄武’对应北方，该转‘鼠’；‘朱雀’属南，该转‘马’！”
赵衡不及细想，立刻将石盘转到 “鼠” 与 “马”。石盘转动的瞬间，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快进来！” 赵衡招手，念雪边射边退，三支箭用完，立刻抽出短刀近战。她的刀法是父亲糅合了弓箭步法创的，灵活如猫，避开链锤的同时，短刀专刺敌人手腕，转眼就卸了两个教徒的兵器。
阿古拉最后退入通道，反手甩出三枚狄国特有的银刺，钉死了试图跟进的教徒咽喉，随即大喊：“赵衡，关门！”
赵衡扳动门内的机关，石门 “哐当” 合拢，将外面的喊杀声隔绝在外。通道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在岩壁间回荡。
“借个火折子。” 念雪的声音带着点微喘。赵衡摸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光线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念雪这才发现赵衡的左臂被毒箭擦过，袖口渗出深色的血，“你受伤了！”
“没事，擦破点皮。” 赵衡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落在通道深处，“这里的空气有霉味，怕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阿古拉突然凑近，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狄国的解毒膏，涂了就没事。” 她伸手想去碰赵衡的伤口，却被赵衡侧身避开。
“多谢，我自己来。” 赵衡接过瓷瓶，递给念雪，“帮我涂一下。”
念雪的指尖触到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时，赵衡微微一颤。火光照着她低垂的眼睫，长而密，像蝶翼般轻轻扇动。阿古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指尖相触的地方，银饰在火把下泛着冷光，突然转身往前走：“我去探路，你们慢慢磨蹭。”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阿古拉的红衣消失在黑暗中后，念雪低声问：“你信她的话吗？”
“她若想害我们，不必提醒机关的事。” 赵衡的声音很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顿了顿，握住念雪涂药的手，“等找到暗账，我就禀明父皇，求娶你。”
念雪的脸倏地红了，抽回手往火折子上添了点火：“先找到东西再说。” 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往前走出数十步，通道突然开阔起来，竟是个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尊青铜鼎，鼎里积满灰尘，四周的石壁上刻着玄莲教的经文，角落里还堆着些腐朽的木箱。
“这里不像藏银库的地方。” 阿古拉踢了踢木箱，里面传出 “哗啦” 的声响，竟是些生锈的兵器。
赵衡突然指向青铜鼎：“鼎下面是空的。” 他走上前，与念雪合力推开鼎身，下面果然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听到水声。
“下去看看。” 赵衡系好绳索，刚要往下跳，阿古拉突然开口：“我先下。狄国人水性好，若有水险，我能应付。” 她说着，不等两人反应，已经抓住绳索滑了下去。
赵衡与念雪对视一眼，也跟着下去。洞底竟是条暗河，水面泛着幽绿的光，一艘小船泊在岸边，船上还放着两支桨。
“看来是走水路。” 赵衡解开船绳，示意念雪上船。阿古拉已经坐在船尾，手里把玩着弯刀，见念雪挨着赵衡坐下，嘴角撇了撇，却没说什么。
小船在暗河里缓缓前行，两侧的岩壁渗出水珠，滴在水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念雪突然注意到岩壁上有字，凑近一看，竟是用鲜血写的 “玄莲噬主”，字迹扭曲，像是临死前的诅咒。
“这教门果然邪门。” 念雪皱眉。阿古拉却嗤笑：“中原的教派，总爱搞这些神神叨叨的把戏。”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 “咔哒” 声，水面下冒出数根尖刺，直逼船底。赵衡反应极快，猛地将念雪拉到身前，同时踹向船板，小船借着反作用力往前一蹿，险险避开尖刺。
“是翻板机关！” 阿古拉弯腰查看船底，“船底有块木板是活的，刚才肯定是碰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两侧的岩壁突然喷出毒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念雪立刻用衣袖捂住口鼻，却见阿古拉突然扑向赵衡，将他按在船底：“屏住气！”
毒烟很快散去，赵衡刚要起身，却发现阿古拉的后背多了几道血痕 —— 她刚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飞溅的毒针。“你……”
“别误会，” 阿古拉擦掉嘴角的血沫，眼神却飘向念雪，带着点挑衅，“我只是不想你死在这种地方。”
念雪看着她背上的伤口，心里有些复杂。这时，小船突然撞上什么东西，停下了。前方出现一道石闸，闸上刻着 “寒潭银库” 四个大字，闸缝里透出微光。
石闸右侧有个凹槽，正好能放进那封密信。赵衡将密信塞进去，石闸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升起。里面果然是间巨大的银库，堆满了金银珠宝，墙角的铁架上摆着一排排账簿，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经泛黄。
“找到了！” 念雪刚要去拿账簿，突然从珠宝堆后窜出个黑影，手持短匕直刺赵衡后心 —— 竟是之前那个被阿古拉 “杀死” 的络腮胡教徒！
原来他刚才只是装死，一路尾随至此。赵衡回身格挡，却不料对方的匕首上涂了剧毒，刀刃划破他的衣袖，皮肤立刻泛起黑紫。
“哈哈哈，中了我的‘腐骨散’，神仙也救不了你！” 络腮胡狂笑着扑上来。阿古拉弯刀出鞘，直劈对方脖颈，却被他灵活避开。念雪抽出短刀从侧面袭扰，三人顿时缠斗在一处。
络腮胡的武功路数阴狠，专打要害，阿古拉的弯刀虽猛，却总被他避开；念雪的短刀刁钻，却力道不足。眼看赵衡的脸色越来越差，念雪急得心头冒火，突然想起父亲教的 “以巧破力”，故意卖个破绽，让络腮胡的匕首刺向自己肩头，同时矮身用刀柄猛撞他的膝盖。
“咔嚓” 一声，络腮胡惨叫着跪地，阿古拉的弯刀趁机劈下，将他钉在地上。
“赵衡！” 念雪扑到赵衡身边，他已经开始发抖，嘴唇发紫。阿古拉从怀里掏出个金葫芦，倒出颗黑色药丸：“这是狄国的‘清毒丹’，能暂缓毒性。”
念雪刚要接过，突然听到银库深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阴冷的笑：“三殿下，别来无恙？”
三人抬头，只见太皇太后的贴身太监李福全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玄莲教高手。李福全手里把玩着串佛珠，脸上的皱纹里都是算计：“老夫人当年就是发现了银库的秘密，才被太皇太后灭口。你以为找到这里就能翻案？晚了！”
阿古拉将赵衡护在身后，弯刀指向李福全：“就凭你们？”
李福全冷笑：“公主还是顾好自己吧，你的狄国死士被我引去了相反的方向，现在可没人来救你了。”
阿古拉脸色骤变 —— 她的信号箭竟被截了！
李福全挥了挥手：“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高手们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剑影在银库的珠光宝气中交织。念雪扶着赵衡退到墙角，看着阿古拉独自迎向敌人，红衣在刀光中翻飞，突然明白她刚才为何要替赵衡挡毒针 —— 有些喜欢，哪怕带着锋芒，也藏不住真心。
就在这时，赵衡突然抓住念雪的手，将一本账簿塞进她怀里：“这是暗账的关键，你从密道走，我和阿古拉拦住他们！”
念雪刚要拒绝，阿古拉突然喊道：“念雪快走！再不走都得死在这里！” 她的弯刀被敌人的长剑逼得连连后退，胳膊上已经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银库的石门开始缓缓落下，李福全的笑声越来越近：“谁也别想走！”
念雪看着赵衡发紫的脸，又看看浴血的阿古拉，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必须走，带着这本账簿，带着他们的希望。
“我在出口等你们！” 念雪最后看了赵衡一眼，转身钻进银库角落的密道，石门在她身后 “哐当” 合拢，将厮杀声与那道红衣身影，都隔在了身后。
密道里一片漆黑，念雪摸着墙壁往前跑，怀里的账簿硌得她心口发疼。她不知道赵衡能不能撑住，也不知道阿古拉会不会真的护着他，只知道脚下的路，必须走下去。
而银库内，赵衡靠在墙角，看着阿古拉浴血奋战的背影，突然低声道：“谢谢你。”
阿古拉一刀逼退敌人，回头冲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血，却亮得惊人：“等我杀出去，可不会再让你给别人送命了。”
刀光再次亮起，映着满地珠宝，也映着两段纠缠的情丝，在生死边缘，愈发难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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