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栏前人走得差不多了，我还站着。鞋尖沾着点粉笔灰，是刚才被人挤的时候蹭到的。
红榜单上，“许鑫” 两个字在第八名的位置，旁边小字写着年级五十二。
太阳晒得那行字发烫，晃眼睛。
一个月前那次月考，我的名字在班级三十五，旁边红笔写着 “退步”。
李强突然从后面勒住我脖子，劲儿大得我差点喘不上气。
他校服上一股辣条混着汗的味儿，呛得我皱眉。
“可以啊你，”
他嗓门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伸手就往榜单上戳我的名字
“上次月考还在三十五，这下直接蹦第八了？年级都五十二了？你小子是不是偷偷报班了？”
我没吭声，把他的手扒开。
指尖碰到他袖口那块油渍，黏糊糊的，像是上周吃火锅溅的红油。
“问你呢，哑巴了？”
李强用胳膊肘撞我肋骨
“平时让你做题比杀你还难，这次咋转性了？该不会是抄的吧？”
我心里有点火，刚想顶回去，他倒先笑了，拍我肩膀
“跟你闹呢，咱哥俩谁跟谁。你进步我还能不高兴？晚上请你吃辣条，算庆祝。”
早读铃刚响，我从桌肚里摸出语文课本。刚翻开，后颈一凉。
回头看见李强举着半根冰棒，冲我挤眼睛。
“刚从小卖部抢的，给你降降温。”
他把冰棒塞我手里，包装纸上的水顺着手指往下滴。
同桌正咬着笔杆发呆，见我翻到《赤壁赋》那页，突然 “啊” 一声。
“你居然看课本了？” 他眼镜滑到鼻尖，“上周你还说这古文是天书，李强还帮你在课本上画小乌龟呢。”
我低头用手指划着书页，没接话，就自顾自地读，声音比平时清楚点。
眼角余光看见李强在后面做鬼脸，嘴动着，看口型是说 “假正经”。
第一节课间，李强拽着我往厕所跑，说有 “大事”。
走廊瓷砖被太阳照得发亮，他压低声音：
“跟你说，昨晚我通宵打联盟，新练的英雄贼厉害。晚自习咱逃课去网吧，我教你？”
我摇头。他立刻捂胸口，夸张得很
“你变了许鑫，以前你跟我拍胸脯说要一起打职业的！”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他被班主任逮着，罚站教室后墙时还冲我挤眼睛。
走廊里碰见二班的妹妹许敏，她抱着练习册站着。
“哥，妈刚从食堂出来，说看见月考榜了。”
她语气平平静静的，扫了眼我手里的试卷
“进步不小啊老哥。”
“你考得咋样？” 我问。
她拢了拢练习册边角：“还行，晚上回家再说吧。”
顿了顿又说：“你的物理卷子借我看看，附加题我没做出来，回去问你。”
我把卷子给她，她接过去放进练习册，转身回自己教室了。
中午去食堂，李强非要抢我餐盘，说要尝尝 “好学生” 吃的啥。
他用筷子夹我碗里的青菜，皱着眉咽下去
“还是这么难吃，难怪你以前总跟我去校外吃麻辣烫。”
说着突然从口袋摸出包辣条，偷偷塞我校服口袋
“给你加个餐，别让老师看见。”
我刚想还给他，他已经端着餐盘跑到别的桌，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聊昨晚的球赛了。
下午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复杂公式，我低头做笔记。
后背突然被戳了下，回头看见李强举着张纸条，上面画个丑小人，旁边写着 “这老师讲课跟念经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把纸条叠好塞进笔袋。他立刻得意起来，结果被老师点名
“李强，上课别做小动作！”
他吐吐舌头，坐直了，没过两分钟又在草稿纸上画坦克。
晚自习教室挺吵，我摊开数学练习册，显得有点扎眼。
前桌回头看了三次，后桌翻漫画书的动静也小了。
李强从桌底递张纸条，字歪歪扭扭
“晚上包夜去不去，我请客。”
我把纸条揉成团塞裤兜，继续在草稿上演算，笔尖划过纸的声音很轻。
他见我没反应，又用脚轻轻踢我凳子。
我回头瞪他一眼，他才不甘心地转回去，对着课本发呆。
放学时操场有水洼，我踩着水往校门口走。李强在后面喊我，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
“许鑫！等等我！”
他背着书包追上来，校服拉链拉一半，露出里面印游戏角色的 t 恤
“我在网吧占好位置了，就玩一小时，行不？”
我摇了摇头，他立刻垮脸
“你真不去啊？那我把你位置也占着，万一你想通了呢？”
“我真不去，要回家做题。”
他愣了愣，挠挠头：“也是，你现在是好学生了。”
顿了顿又说：“那我先走了，明天给你带早饭。”
他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
我摸了摸口袋里揉皱的纸条，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 许敏正拎着个保温桶站在不远处。
“妈让我给你带的，从食堂刚拿的，还热着。”
她把保温桶给我，桶身上印着 “职工食堂”，是去年二婶在食堂领的。
“物理卷子我看了，有几个地方不懂，回去你给我讲讲。”
我接过保温桶，点点头。兄妹俩并排往家走。
推开家门，饭菜香味儿飘过来。
二婶刚从食堂下班，还穿着沾面粉的工作服，系着围裙在厨房热从食堂带回来的菜。
爸妈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 二婶笑着招呼，手里还拿着刚从食堂带的馒头。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聊着家常。
二婶突然看我和许敏
“今天月考成绩该出来了吧？考得咋样？我下午在食堂打饭，听好多老师说榜单贴出来了。”
许敏放下筷子说：“我是班级第一，年级第八。”
“哎哟，我们敏敏真厉害！” 二婶高兴地拍她手，又转向我
“小鑫呢？”
许敏看我一眼说：“哥进步很大，班级班第八，年级第五十二。”
“真的？” 我妈惊喜地看着我，“比上次进步这么多？得好好奖励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低头扒饭。
二婶也笑道：“明天我去食堂上班，多给你们留两只酱鸡腿。”
吃完饭，我坐在书桌前给许敏讲物理题，窗外传来楼下邻居看电视的声音。
手机突然震了下，是李强发的消息
“我在网吧帮你练了个号，等你有空玩。”
我看着屏幕笑了笑，回他：“等周末吧。”
客厅里传来爸妈和二婶聊天的声音，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照在书桌的一角。
许鑫看了眼身边认真做题的妹妹，又想起客厅里的家人，心里突然变得格外踏实 —— 他知道，这只是改变的开始，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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