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的校场,晨露还挂在戟尖上时,五万精兵已列成方阵。韩信身披亮银甲,手持长枪,正站在高台上扫视队列——从关中驻军里挑选的锐士、百越调来的山地营、樊哙旧部中的悍勇之士,此刻都屏息凝神,等着主将的号令。校场边缘堆着如山的军械,环首刀的寒光、连弩的铜色、藤甲的青纹,在朝阳下织成一片肃杀的斑斓。
“弓弩手,出列!”
韩信的声音穿透晨雾,三百名弓弩手应声跨步向前,动作整齐得像一块移动的铁板。他们都是从关中驻军里挑出的神射手,能在百步外射中铜钱。韩信让人在五十步外竖起靶牌,牌心画着剑门关的烽燧图案:“射烽燧顶的旗幡,十箭七中者留,否则归佯攻队。”
箭矢破空声连成一片,羽箭扎进靶牌的“噗噗”声此起彼伏。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兵连中九箭,却在最后一箭时手微微一颤,擦着旗幡边缘飞过。他脸涨得通红,单膝跪地:“将军,末将愿去佯攻队,哪怕扛云梯也行!”
韩信看着他虎口的厚茧——那是常年拉弓磨出的印记,沉声道:“你臂力过人,只是心态不稳。去突袭队的斥候营,练三个月静气,回来仍能当弓弩手。”老兵愣了愣,随即叩首谢恩,眼里燃起重新振作的光。
接下来是山地营的选拔。百越勇士们赤着脚站在泥泞里,脚底板的老茧比牛皮还厚。韩信让人在场地中央堆起三丈高的木架,架上挂满藤蔓:“半个时辰内,带一面红旗从架顶下来,不许碰掉三片叶子。”
俚族的后生阿蛮第一个蹿上去,像只灵猴在藤蔓间穿梭,脚掌踩着木架的缝隙,指尖轻轻拨开挡路的叶片,不过一炷香就举着红旗落地,身上连点泥都没沾。紧随其后的骆越汉子则用腰间的藤绳缠住木柱,借力荡到半空,动作舒展得像只水鸟。最后清点时,三百名百越勇士竟有两百八十人达标,看得关中士兵都忍不住喝彩。
“很好。”韩信点头道,“突袭队就由你们和斥候营组成,共五千人,由阿蛮带路,负责抢修陈仓道的栈道,摸到剑门关后放火。”他又指向剩下的两万五千人,“你们是佯攻队,随樊哙将军去褒斜道,每日敲锣打鼓修栈道,让樊哙的人以为我们要从这里强攻,拖到突袭队得手再动。”
最受瞩目的是主力部队的选拔。韩信让人抬来十口盛满水的大缸,缸沿放着铜钱:“单手举缸绕场一周,再用剑尖挑起铜钱者,入主力先锋营。”
人群里走出个铁塔似的汉子,是樊哙的旧部周勃,他双手抱起水缸,脸不红气不喘地走了三圈,放下缸时地面都震了震,接着反手抽出腰间刀,刀尖轻轻一挑,铜钱就稳稳落在掌心。“将军,末将愿打头阵!”他声如洪钟,震得周围士兵耳朵发麻。
韩信看着他结实的臂膀,忽然问道:“若剑门关久攻不下,粮草又断了,怎么办?”
周勃想也不想:“杀马充饥,也要撕开个口子!”
“错。”韩信摇头道,“真到那时,该诈败诱敌出关,再设伏围歼。猛勇有余,智谋不足,去佯攻队当副将,跟着樊哙学些进退之道。”周勃虽有些不服,却也知道将军说得在理,抱拳应了声“是”。
整整三日,校场的选拔都没停过。最终定下的突袭队个个身轻如燕,能在悬崖上凿石攀岩;佯攻队多是嗓门大、力气足的悍卒,敲起鼓来能传到十里外;主力部队则是弓马娴熟、进退有度的锐士,既能列阵强攻,也能分兵包抄。韩信还特意从关中工匠营调了两百人,组成“器械队”,带着折叠梯、铁爪钩、投石机的零件,随时能就地组装。
第四日清晨,天宇带着文武百官亲临校场。黄土坡上搭起了饯行台,台上摆着三碗酒,碗沿沾着朱砂——按军中旧俗,主帅饮第一碗,誓破强敌;先锋饮第二碗,勇猛无前;三军饮第三碗,同生共死。
韩信走上台时,天宇亲手将兵符递给他。那枚虎符由青铜铸成,虎首怒目圆睁,劈成两半的接缝处刻着“永镇山河”四个字。“这兵符能调遣关中所有驻军,”天宇的声音带着期许,“但朕更希望你用的是脑子,不是蛮力。”他又递过个锦囊,“里面是张良先生拟的巴蜀士族名单,若遇抵抗,可先招抚其家眷,攻心为上。”
“臣遵旨!”韩信接过虎符与锦囊,郑重地系在腰间,甲叶碰撞的脆响里透着决绝,“陛下放心,二十日内,臣定将剑门关的城门钥匙呈上来。”
樊哙走上台,端起第二碗酒,仰头饮尽,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陛下,末将虽曾追随刘邦,但如今心向朝廷,若有二心,任凭将军处置!”他说罢拔出佩刀,在掌心划了道血口,将血滴进酒坛里。
“好!”天宇击掌道,“朕信你。待巴蜀平定,朕亲自为你庆功。”
最震撼的是三军歃血的场面。五万将士排着队,依次用刀尖在指尖划出血,滴进台前的十口大酒缸里。阿蛮带着百越勇士用竹筒舀酒,用母语喊着“同生共死”;关中士兵举着酒碗,吼着秦地的战歌;连器械队的工匠都放下锤子,沾着血的手指捏着粗瓷碗,眼神里满是激昂。
韩信站在高台上,看着这沸腾的人群,忽然拔剑指向西方:“将士们!巴蜀的粮仓在等着我们,剑门关的敌军在等着我们,天下的太平也在等着我们!今日出发,不拿下成都,誓不回还!”
“不拿下成都,誓不回还!”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饯行台都在晃,旌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连天空的流云都像是被这股气势劈开,露出湛蓝的底色。天宇站在台边,看着韩信翻身上马,银甲在阳光下亮得耀眼,身后的大军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缓缓向西方移动。
突袭队走在最前面,阿蛮带着族人用砍刀劈开路边的荆棘,铁爪钩时不时往山崖上抛,测试着岩石的硬度;器械队推着独轮车,车上的铁索叮当作响;佯攻队的鼓手敲起了震天的鼓点,声浪滚滚,仿佛已经在剑门关下叫阵。
队伍走过灞桥时,百姓们自发站在路边送行,有的递来馒头,有的捧着水囊,一个白发老妪拉着周勃的衣袖,颤巍巍地说:“将军要活着回来啊,我儿子也在军中……”周勃红了眼眶,把自己的干粮塞给她:“老夫人放心,我们一定把他平平安安带回来。”
韩信勒住马,回头望了眼长安的城楼,天宇的身影还站在饯行台上。他握紧腰间的锦囊,想起陛下的叮嘱“灵活应变,稳扎稳打”,忽然笑了——这一仗,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让巴蜀百姓心服口服。
西风卷起他的战袍,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前方的道路隐没在群山里,陈仓道的残碑在远处闪着微光,剑门关的烽燧还没冒烟,但韩信知道,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插上朝廷的龙旗。
大军继续前行,脚步声、马蹄声、鼓点声混在一起,在关中平原上织成一曲雄浑的征途之歌。阳光穿过云层,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正在向巴蜀延伸的锁链,要把这片割据已久的土地,重新系回王朝的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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