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一早。
陆母天不亮就起来揉面，她做了油饼，又做了一笼素包子，一笼韭菜鸡蛋包子。
林见椿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妈，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眼皮一直跳，心也怦怦跳，睡不好就索性起来了。不做点什么不踏实。”
陆小弟起来后，看到一桌子铺着的饼和包子，浮夸地惊呼：“妈，你这是要把咱家都给我打包带走吗？我去津市大半天就到了，就在火车上吃顿午饭。哪用得那么多东西。而且天气热了，这些东西放不久的。”
陆母做完也知道自己做多了，“反正做都做了，我就多做点，留点给你哥和嫂子当早饭吃。”
一家子吃了早饭后，陆母给陆小弟包了六个油饼，六个包子：“我听说你们刚到大队，没有工分是分不了粮食的，你先拿着这些对付着吃两顿。给你的钱票放好，别不舍得用。”
“好，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一家子吃了早饭后，就准备去火车站。
陆悬舟问徐大爷家借了自行车，一家子往火车站去。
到了火车站，已经有不少人家来送自家人去下乡，一个个眼睛都哭肿了。
陆家气氛却还轻松，陆母只一个劲儿地交代陆小弟别逞强，有事一定要跟家里说。
等到八点。
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开始点人，“去津市的下乡青年到这边报到，火车已经到站。我喊到名字的同志在这边排队王红家，陈招娣……”
一直喊到最后，都没有喊到陆小弟。
“咦，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难道漏了我了？”
陆小弟想到一个可能，拉着林见椿的袖子激动地道：“嫂子，如果漏了我，我是不是还能在家多待几天？下一波走？”
林见椿也笑道：“那咱们昨晚是不是哭早了？过几天再哭？”
陆悬舟：“你们站这儿，我去问问。”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来送人的人家也越来越多。
陆悬舟找到工作人员：“同志，我弟弟陆岳川也是去津市的，刚刚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他是下一批去的吗？”
工作人员又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陆岳川这个名字。
“陆同志，你稍等一下，我这边联系一下你们街道办事处。”
“老帽儿胡同的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在吗？请来一下1号进站口。”
不多会儿，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就来了。
“小唐，你们街道是不是有一个叫陆岳川的下乡知青，我这边没找到他的名字。”
工作人员：“陆岳川在这儿吗？我们正在找他呢，他应该在4号进站口排队。我们主任还以为陆岳川也跟他们大杂院的那个宋采薇一样临阵逃跑了。”
“那你快点将人领过去。”
陆家人又跟着那个叫小唐的工作人员到了4号进站口排队。
“陆岳川，老帽儿胡同的陆岳川来了吗！”
小唐忙答：“主任，陆岳川来了！在这儿！”
“那行，所有人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进站。”
陆悬舟和陆小弟一起一人扛一个大包袱，跟着人群进了站。
到了站台，一辆绿皮火车已经停着。
林见椿眼尖地看到了绿皮火车上写着北市——漠市。
她眼皮一跳，抓住扛着包袱的陆悬舟：“舟哥，去津市要经过漠市吗！”
陆悬舟摇头，“一个往南，一个往北，不经过。”
林见椿陡然拔高了声音：“但是这辆火车写着的是去漠市的啊！ ”
陆家人顺着林见椿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笔墨清晰的黑字，就算是看一万遍也是漠市。
陆悬舟将包袱丢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指挥人往里走的街道主任：“我们这一批人是去漠市的？”
街道主任点头：“是啊，工作人员不是通知你们今早八点半火车启动去往漠市吗？”
陆母急急摇头：“他们没说，只让我们八点半到，没说去漠市！我们一直报的地方是津市啊！”
“陆岳川报名的地方就是漠市啊，白纸黑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你们的签字呢。你们该不会想要临阵脱逃吧？”
街道主任话落，忙给其他人使眼色，几人将陆家人都围了起来。
陆悬舟紧握着拳头，林见椿忙拉了拉他的胳膊：“主任，我们都来了这里就没打算临阵脱逃！我们确确实实报的是津市，当时是我男人和我弟弟一起来街道办理的，当时应该也有其他工作人员在的。他们应该都能作证。”
陆悬舟：“我记得给我们登记的工作人员叫金泰，你可以找他来。”
“小唐，你把金泰去喊来。”
金泰微胖，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一脸抱歉地道：“抱歉啊同志，每天有那么多人来街道登记下乡信息，我不记得你们。”
陆母哀求道：“你再好好想想。”
金泰还是摇头。
街道主任虽然笑着，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陆同志，如果你们没有别的证据，我也只能当你们记错了。如果你们拒不上车，那我会想上级单位汇报撤销你们家人的工作。”
陆家人不让，两方相持不下。
有看不过眼的其他家长劝道：“同志，咱们无权无势的人家还是认命吧，我们胡同也有人报了去南方的，不知道怎么地就被改成了乌市建设兵团，那地方还经常有冲突。比起来，漠市穿厚点还能留条命。”
“是啊，你们肯定也是被坑的。临上车了才发现被人调包，这车是不上也得上，不上家人就要丢了工作，而且户口都已经转到漠市，不去也没有办法。”
“我去。”
陆小弟捡起地上的包袱，“对我来说，去哪儿都一样，你们多念着我就行。”
陆母已经哭得站不住了，整个人都靠在林见椿的怀里。
林见椿也忍不住抹眼泪。
陆悬舟狠狠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脸上只有肃杀之气。
“我跟我兄弟说几句话，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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