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点点头,但眼神里仍有不安。陆云知道,这个坎,孩子也需要时间迈过去。
第二天,协和医院的特需门诊。
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看着化验单,眉头皱起:“徐女士,您的hcG值确实偏高,但b超没有看到孕囊。”
“什么意思?”陆云问。
“可能是生化妊娠,也就是极早期的流产,”医生解释,“也可能是...其他问题。需要进一步检查。”
“其他问题指什么?”徐情的声音很平静。
医生斟酌着用词:“需要排除滋养细胞疾病,比如葡萄胎。另外,您的cA125指标也偏高,建议做盆腔ct。”
从医院出来,两人坐在车里,谁都没说话。雨刷器来回摆动,刮不开北京灰蒙蒙的天空。
“如果是癌症呢?”徐情忽然问。
“那就治。”陆云握住她的手。
“如果是葡萄胎呢?”
“也治。”
徐情笑了,眼泪却掉下来:“陆云,我累了。真的累了。”
那天晚上,陆云做了个梦。梦见二十岁的徐情,穿着白裙子在电影学院门口等他,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笑着说:“陆云,我们要拍很多很多好电影。”
醒来时,枕边是空的。陆云起身去找,发现徐情在安安的房间。五岁的儿子睡得正香,徐情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借着夜灯的光,轻轻摸孩子的脸。
“怎么不睡?”陆云轻声问。
“怕以后没机会看了。”徐情说。
陆云的心狠狠一揪。他从背后抱住她:“别说傻话。”
等待ct结果的三天,像三年一样漫长。陆云推掉了所有工作,专心陪徐情。他们去接孩子放学,一起去超市买菜,一起在厨房做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却因为那份悬而未决的诊断书,显得珍贵无比。
第三天下午,医院的电话来了。陆云接起来,手在抖。
“陆先生,ct结果出来了,”医生的声音传来,“没有发现占位性病变。但徐女士的子宫内膜偏厚,建议做诊刮术明确诊断。另外,hcG值已经下降,应该是生化妊娠。”
挂断电话,陆云靠在墙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是癌症,不是葡萄胎。但诊刮术四个字,还是让他心头沉重。
徐情从卧室出来,看着他:“怎么样?”
“要做个小手术,”陆云尽量让语气轻松,“但问题不大。”
诊刮术安排在三天后。手术前夜,秦朗突然到访。
他拎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听说徐导身体不适,来看看。”
陆云让他进门。三人坐在客厅,气氛尴尬。最后是秦朗先开口:“那些谣言,我已经发了律师函。但我想,我欠你们一个道歉。”
“为什么道歉?”徐情问。
“因为我的感情,给你们带来了困扰,”秦朗说得直接,“我喜欢徐导,这是事实。但我更尊重你们的婚姻。所以电影宣传期结束后,我会离开北京,去云南拍纪录片。也许几年都不会回来了。”
徐情沉默了一会儿:“秦朗,你是个好导演,会有更好的未来。”
“谢谢,”秦朗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祝徐导早日康复。”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情绪——遗憾、释然、祝福。然后他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其实挺纯粹的。”徐情说。
“嗯,”陆云握住她的手,“但我们更纯粹。”
手术很顺利。病理结果显示是子宫内膜单纯性增生,良性。徐情需要休息一个月,服用药物调节激素。
养病期间,《微光》的票房破了五亿。金鸡奖提名公布时,电影入围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在内的八项大奖。媒体又开始炒“夫妻双双提名”的佳话,但这一次,陆云和徐情都选择了沉默。
他们需要时间,修复一些东西。
十一月,念念的学校开家长会。徐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陆云独自前往。班主任是个年轻女老师,说话很委婉:“陆念云同学最近成绩下滑得厉害,上课总是走神。有同学反映,她手腕上有伤痕。”
陆云脑子嗡的一声。
回家后,他敲开女儿的门。念念正在写作业,抬头时眼神闪躲。
“念念,让爸爸看看你的手。”陆云尽量平静。
念念把手缩到背后。
“听话。”
僵持了几秒,念念慢慢伸出手。左手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已经结痂。
陆云的呼吸停滞了。他蹲下身,声音发颤:“为什么?”
念念哭了:“他们说我妈妈...说我是...我不想听,但声音一直在脑子里...”
那一刻,陆云觉得自己的心被撕碎了。他把女儿搂进怀里,一遍遍说“对不起”。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她,对不起让大人的世界污染了她的童年。
那天晚上,陆云和徐情长谈。徐情看着女儿手腕的照片,眼泪止不住地流:“是我的错,我不该拍那部电影,不该...”
“不是你的错,”陆云打断她,“是这个世界的错。”
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暂停一切工作,全家去旅行。没有计划,没有行程,走到哪儿算哪儿。
第一站是大理。他们租了个小院子,一住就是半个月。每天睡到自然醒,去菜市场买菜,在厨房研究黑暗料理。念念开始写旅行日记,思思在洱海边踢球认识了当地孩子,安安则迷上了画画,坐在院子里能画一下午。
徐情的身体渐渐好转,脸上有了血色。有一天傍晚,他们坐在天台看苍山洱海,徐情忽然说:“我想拍一部电影,关于伤害如何传递,又如何被治愈。”
“那就拍。”陆云说。
“但可能不赚钱。”
“那就不赚。”
徐情靠在他肩上:“陆云,我们是不是太任性了?”
“任性一点好,”陆云搂住她,“前半生太懂事了,后半生该为自己活。”
在大理的第三周,陆云接到了李安平导演的电话。老人声音很急:“陆云,你父亲住院了,心梗,在抢救。”
他们连夜飞回北京。手术室外,陆建国已经脱离危险,但还在监护室。陆云的母亲坐在走廊长椅上,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你爸昨天见了张宏远,”母亲说,“回来就不对劲。”
陆云心里一沉。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文件,那些三十年前的旧账。
张宏远第二天来了医院,拎着营养品,头发全白了。他在病房外站了很久,最后对陆云说:“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陆建国已经醒了,看见张宏远,眼神复杂。
两个老人,隔着一张病床,三十年恩怨,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沉默。
“建国,我对不起你,”张宏远先开口,声音哽咽,“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陆建国看着他,缓缓说:“都过去了。”
“过不去,”张宏远摇头,“我儿子毁了,公司也要垮了。这是报应。”
原来,星耀传媒的财务危机已经捂不住了。张晟在国外的投资失败,挪用了公司资金,现在窟窿越来越大,随时可能崩盘。张宏远一辈子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
“我能帮你什么?”陆建国问。
张宏远愣住:“你...你还愿意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那些靠着公司吃饭的员工,”陆建国说,“公司倒了,多少人要失业。”
离开医院时,陆云问父亲:“你真的要帮他?”
“不是帮他,是帮自己,”陆建国看着窗外,“恨一个人太累了,我恨不动了。”
父亲出院后,陆云开始介入星耀的危机处理。他动用自己的资源,联系了几个有意向的投资方。谈判很艰难,但最终达成协议:星耀被一家国企收购,保留品牌,员工基本都能留下。
签约那天,张宏远握着陆云的手,老泪纵横:“替我谢谢你父亲。”
“他已经谢过了,”陆云说,“他说,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处理完星耀的事,年关近了。这是这个家庭经历过最动荡的一年,也是成长最快的一年。
除夕夜,全家围坐在一起包饺子。念念擀皮,思思捣乱,安安认真地把饺子摆成花朵形状。陆云和徐情相视而笑,那一刻,所有的风雨都成了背景。
春晚倒计时的时候,陆云举杯:“新的一年,祝我们都能更勇敢。”
“更勇敢地爱。”徐情补充。
“更勇敢地犯错。”念念说。
“更勇敢地踢球!”思思喊。
安安想了想:“更勇敢地画画。”
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每一个人的笑脸。新的一年,还会有新的挑战,但这一次,他们准备好了。
因为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着,依然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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