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安连忙拉住他:
“公子疯了?出去就是死!”
“坐在这里等,也是死!”
韩非甩开他的手,声音嘶哑,“韩国还有血性的,跟我冲!”
城侧的小门“吱呀”打开,韩非提着剑冲出,身后跟着仅存的三百营士兵。
他们是韩国最后的精锐,弓弩上还刻着“韩”字,却连箭囊都填不满。
秦军阵中,王翦眯起眼:“那是韩非?”
蒙恬按剑上前:“末将去斩了他!”
“不必。”嬴政抬手拦下,“看看他能撑多久。”
韩非的队伍如同一把钝刀,撞进秦军的阵型。
弓弩手射出最后一批箭,却被秦军的盾牌弹开;
短兵相接时,韩国士兵的剑砍在秦兵的铁甲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韩非挥剑劈开一个秦兵的咽喉,鲜血溅在他脸上,他却像没看见,只往前冲——
他知道冲不到嬴政面前,只想多杀一个秦兵,多溅一滴血。
三百人,一刻钟,只剩下韩非一人。
他的剑断了,腿上插着两支箭,靠在一棵断树旁喘息,周围是秦军的刀光。
“韩非,降否?”王翦的声音传来。
韩非抬头,咳出一口血:“韩国人,不降。”
新郑城破时,韩王安正抱着传国玉玺发抖。
秦军士兵踹开宫门时,他直接瘫倒在地,玉玺“哐当”落地,滚到李斯脚边。
“韩王献玺投降!”
李斯捡起玉玺,高举过头顶,声音传遍宫城。
秦军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韩军的抵抗瞬间瓦解。
士兵们扔下兵器跪地,百姓们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只有韩非被押回城里时,还在挣扎着嘶吼:
“站起来!韩国人站起来啊!”
可回应他的,只有秦军的皮鞭和沉默的街巷。
嬴政踏入新郑宫时,韩王的宫殿里还飘着酒气。
他坐在韩王的王座上,看着李斯呈上的户籍册:“韩国多少人口?”
“三百二十五万,其中带甲之士不足十万。”
李斯低头回话。
“十万?”嬴政笑了,“还不够寡人塞牙缝的。”他忽然看向阶下,“带韩非来。”
韩非被拖进来时,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直着背。
他看着王座上的嬴政,眼神像淬了冰。
“坐。”嬴政指了指旁边的矮榻。
韩非没动。
嬴政也不勉强,自顾自倒了杯酒:
“你可知,寡人为何一定要灭韩?”
“因为韩国挡了你的路。”韩非的声音沙哑。
“不全是。”嬴政晃动着酒杯,“七国像七块碎玉,拼不成器。”
“寡人要的,是一块完整的璧。韩国在中原腹地,就像卡在榫卯里的碎渣,不凿掉,这璧拼不起来。”
“所以就该血流成河?”
韩非反问,“那些百姓,那些士兵,他们做错了什么?”
“孤不信对错,挡路就得死。”
嬴政放下酒杯,目光锐利,“你在韩国变法,想让韩国变强,不也是为了让它不被吞并?”
“可惜,你晚了一步,也错了一步。”
“我错在哪?”
“错在你信错了人。”
嬴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韩王昏庸,宗室贪婪,你却非要扶着这堆烂泥上墙。你以为变法能救韩国?可笑。”
韩非沉默了。
他想起被关在牢里时,听到的百姓抱怨——
“新法是好,可税更重了”;
想起那些被流放的贵族,暗地里勾结外敌;
想起自己呕心沥血写的《五蠹》,被韩王安垫了桌脚。
“你写的书,寡人看过。”
嬴政忽然说,“《孤愤》《五蠹》,字字见骨。你懂法,懂势,懂术,可惜……”他顿了顿,“可惜你生错了地方。”
韩非抬眼:
“大王今日不是来跟我论书的吧?”
“确实不是。”嬴政转身,从剑架上拿起一把未开刃的青铜剑坯,“寡人要铸一把剑。”
“哦?什么剑?”韩非挑眉。
“天子剑。”
嬴政的声音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以天下为炉,以战火为炭,以六国为铁,铸一把能斩乱麻、定乾坤的剑。”
他忽然看向韩非,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不识趣,没法帮寡人。”
嬴政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的法,你的术,本可以用来打磨这把剑。”
韩非笑了,笑得咳出了血:
“灭了韩国还不够?还要我帮你去灭其他国家?”
“韩国算什么?”
嬴政走到窗边,望着被秦军接管的新郑街巷,“当今天下,寡人要九十九。”
“什么?”韩非一愣。
“天下只能有一人说了算,那就是寡人”
嬴政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韩非的耳朵,“寡人要天下,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归一。韩国,不过是第一块垫脚石。”
他忽然扬声道,“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
嬴政的目光扫过殿外,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
“韩国宗室,带韩姓者,一个不留。”
韩非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你说什么?!”
“留着他们,就是留着祸根。”
嬴政转过身,看着他,“你该懂的,斩草要除根。”
“嬴政!”韩非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你敢!他们是百姓!是无辜的!”
“无辜?”嬴政冷笑,“当年韩王派刺客刺寡人时,怎么不说无辜?”
“韩国贵族盘剥百姓时,怎么不说无辜?”他挥了挥手,“拖下去。”
“嬴政!你会遭报应的!”
韩非的嘶吼声越来越远,最终被宫门外的惨叫声淹没。
韩非被关在新郑的地牢里,与他同牢的,还有几个韩国宗室子弟。
他们哭喊着,咒骂着,只有韩非靠在墙上,闭目不语。
他知道嬴政要做什么。
斩草除根,这是法家的铁则,他自己在《韩非子》里写过“去五蠹,除六虱”,可当这把刀砍向自己的宗族时,才懂有多痛。
夜里,李斯提着酒来见他。
“李兄,来看我最后一眼?”
韩非睁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
李斯放下酒坛,倒了两碗:
“大王说了,你若愿降,可免一死,还能做廷尉。”
“你觉得我会降?”
韩非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当年在兰陵,你说‘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我以为你懂,懂人各有其志。”
“我懂。”李斯的声音有些涩,“可韩国已亡,你再守着那份执念,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韩非笑了,“就像你为秦国变法,我为韩国殉国,各有各的意义。”
他看着李斯,“你帮嬴政铸那把‘天子剑’,可知剑铸成之日,也是你被磨掉的时候?”
李斯的手猛地一颤,酒洒了出来。
“法家的刀,先斩敌人,再斩自己。”韩非凑近他,声音压低,“你好自为之。”
李斯没再说话,起身离去。
走到牢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韩非正低头在地上写着什么,手指蘸着血。
三日后,韩非的尸体被抬出地牢。
他怀里揣着一卷竹简,上面写着最后一篇文章,没有标题,只有密密麻麻的字,开头是“韩之亡,非兵弱,非地瘠,亡于君昏,亡于士贪……”,结尾却只画了一柄断剑。
嬴政看着那卷竹简,沉默了很久。
“烧了吧。”他说。
李斯却道:“大王,此文可存。”
“为何?”
“让后人知道,韩国不是没有贤才。”李斯低头,“也让后人知道,大王一统天下,有多难。”
嬴政没再说话。
新郑的街头,秦军正在拆除韩王的宗庙。
一个老工匠偷偷将韩非的血书竹简藏进了砖缝里,他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只记得那个总来工坊看弓弩的公子,曾说过“工匠的手,能造杀人的箭,也能留活命的字”。
嬴政站在韩王的宫殿顶上,望着东方。他的脚下,是韩国的土地;
他的眼前,是天下的版图。
“下一个,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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