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石台上，脚底能感觉到岩层深处传来的震动。那股力量还在扩散，沿着地脉往四面八方延伸。他的胸口有一道微光，像心跳一样起伏。银白色的瞳孔睁开，目光扫过洞穴顶部的光柱。金光已经不如刚才刺眼，但依旧穿透层层海水，在海面形成巨大的圆斑。
他没有动。体内的本源之力还在和外界共鸣，每一次呼吸都会引动周围灵气波动。他知道现在不能离开，一旦强行移动，可能会导致能量失衡。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银金色的火。火焰很安静，落在指尖却没有温度。空气中有轻微的震颤，像是某种规则在重新排列。
海面上，一艘小船正缓缓靠近异象中心。船身漆黑，甲板上站着几个人。最前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深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玉牌。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金光漩涡，眉头紧锁。身后两名护卫脸色发白，其中一人突然跪倒在地，口吐鲜血。
“稳住。”男子低声说。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龙纹玉圭，往前一推。玉圭离手后迅速变大，化作一道屏障，将几人护在其中。船继续向前，穿过扭曲的空间区域。每前进一丈，阻力就增强一分。直到船头触到海底岩石，他们才停下。
男子整了整衣冠，独自走向洞穴入口。他的脚步很稳，但额角已有冷汗渗出。越往里走，压力越大。他看到前方三十步外站着一个人，背影挺直，黑发被气流吹得微微扬起。
“奉中州皇主之命，恭贺陈公子得证本源，执掌天地枢机！”他的声音清晰传出，压过了洞内呼啸的能量流。
陈墨缓缓转头。银白的眼睛看向对方，没有任何情绪。他记得这个人没有见过，但听说过中州皇族的行事风格。来者不善，也不完全是敌。
“皇族远来，所求为何？”他说。
男子拱手行礼，“属下李承安，任三品供奉。此番前来，只为传达皇主之意。”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青铜轴，双手展开，“愿与公子共探本源之秘，共享上古遗录，互通有无，不负天降异象之机。”
陈墨没说话。他的感知已经蔓延出去，覆盖整个海域。除了这支队伍，还有其他气息正在接近。东南方向三百里外，有一艘无标志的灰船正全速北上；西北高空，三道身影悬停不动，似乎在观察局势；更远处，一道血色痕迹划破云层，正朝着这边移动。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道贺的。
李承安仍举着卷轴，姿态未变。他能感觉到这里的压力，也知道陈墨在判断什么。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陈墨的目光落回卷轴上。上面刻着七条细纹，对应七处古老遗迹的位置。这些地方他都听说过，有些甚至去过。这不是简单的合作邀请，而是一张地图，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的路。
他点头。
“可。”
话音落下，空气中响起一声轻鸣，像是某种契约被触发。李承安松了一口气，将卷轴轻轻放在地上，退后两步。
“七日后，我自会前往中州赴约。”陈墨说。
李承安拱手，“属下定当禀明皇主，静候公子驾临。”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洞口时停下，“外面已有多方势力察觉异象，公子还需小心。”
陈墨没有回应。他已经察觉到了。那些靠近的气息越来越密集，有些人藏得很深，但瞒不过本源共鸣的感知。他将震世刀横放在身前，刀柄贴地。刀身立刻传来细微反馈——东侧五十丈，有人潜伏；上方百尺岩壁，有三人正在布阵；海底裂缝中，还藏着一艘沉没已久的战舰残骸，里面仍有活物活动。
他不动。只要他还站在这里，异象就不会消失。这片区域就成了禁地，谁先进入，谁就先承受反噬。
李承安带着两名护卫退出洞穴。他们在岸边留下了一块信物石碑，上面刻着皇族印记。小船启动后迅速南返，刚驶出百丈，空中金光忽然震荡，一道雷弧劈下，击中船尾。船体剧烈晃动，但很快稳定下来，继续前行。
洞内恢复寂静。慕容雪靠在岩壁上，一只手扶着药囊。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她看着陈墨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闭上了嘴。
陈墨低头看了眼左手。整条手臂泛着淡淡光泽，皮肤下的纹路仍在缓慢流动。他能感觉到本源之心的存在，它不再是一件外物，而是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每一次心跳，都会带动体内灵力运转一圈。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自然。
远处传来一声低吼。是某种海兽的声音，但很快就被掐断。接着是一阵水花翻涌，然后归于平静。他知道有人动手了，也有人死了。
又过了片刻，海面上传来撞击声。一艘战船撞上了暗礁，船上的人跳入水中，试图游向岸边。但他们刚接触海水，身体就开始溃烂。几息之间，五个人全部沉入海底，再没浮起。
陈墨依旧站着。他的眼睛映着未散的金光，银白色瞳孔中倒映出无数画面——海底深处有古老的符文亮起，天空云层中出现裂痕，远方山脉接连崩塌。这些变化都在同步发生，源头正是这里。
他知道这不会结束。本源之心认主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人赶来，更多势力介入。中州皇族只是第一个正式露面的。
他抬起右手，握住了震世刀的刀柄。刀身嗡鸣，传递出一股熟悉的战意。他没有拔刀，只是将刀尖轻轻点在地上。
地面立刻出现一道裂痕，呈放射状延伸至石台边缘。裂痕中渗出金色液体，像是融化的金属。它们顺着沟壑流动，最终汇聚成一个圆形图案。图案中央浮现出一行字迹：
“九转未成，劫雷未至。”
陈墨盯着那行字。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的实力还不够，渡劫境后期巅峰只是表象。真正的突破需要经历九次蜕变，每一次都会引来天劫。而现在，第一次劫难已经在酝酿。
他抬起头。洞顶的光柱开始收缩，范围变小，但亮度更强。金光凝聚成束，直冲云霄。天空中的漩涡旋转速度加快，边缘开始撕裂大气，引发连锁雷暴。
海面四周，六艘不同制式的船只同时停下。船上的人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去。他们在等待，也在记录。
陈墨收回目光。他把震世刀横放回原位，双手垂落身侧。他的呼吸变得极浅，几乎无法察觉。整个人如同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慕容雪忽然咳嗽了一声。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声说：“你还撑得住吗？”
陈墨没有回答。他的眼睛闭上了。银白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听到了什么遥远的声音。
洞外，一只黑色飞鸟掠过海面。它的翅膀划开金光，身体瞬间化为灰烬，只剩下一枚羽毛飘落水中，沉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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