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市表面上的疮疤在慢慢愈合。新闻热点头条换了一茬又一茬，从“慕容集团惊天黑幕”到“官方重拳整顿市场秩序”，再到某个明星出轨的八卦，吃瓜群众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新的刺激点吸引。
慕容集团大楼被贴上了封条，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据说要等“有害物质”彻底清理干净后才能评估处置。曾经车水马龙的商业中心，如今冷清得能听见鸟叫，只有一些不怕死的主播还会偷偷溜到附近搞什么“探秘直播”，结果多半被巡逻的警察叔叔客气地请去喝茶。
蒋琦的名字，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任何官方通报或媒体报道中。他就像个隐形人，在那场拯救了数百万人的灾难中，干了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流了血，拼了命，死了兄弟，最后却连个“热心市民蒋先生”的锦旗都没捞着。
对此，蒋琦本人倒是看得挺开……至少表面上是。
“无名英雄？拉倒吧！老子才不稀罕那虚头巴脑的名声！”他瘫在别墅客厅那张快被他盘出包浆的沙发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着正在给他换药的萧晴撇撇嘴，“树大招风懂不懂？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你看现在多好，没人来烦老子，想躺平就躺平，想抠脚就抠脚……”
话说得漂亮，但萧晴看着他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以及偶尔对着刀疤常坐的那个位置发呆的样子，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她知道，琦哥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无处发泄的闷气，还有沉重的自责。
代价是实实在在的。
他体内的“混元真气”恢复得极其缓慢，像是被戳漏了的水缸，好不容易积攒一点，稍微动用一下又见底了。经脉里时不时传来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提醒着他强行催动“阴阳大磨盘”的后遗症。以前能单手掀翻一辆小汽车的主儿，现在多走几步路都感觉气喘，上个楼梯跟老大爷似的得扶着栏杆。
用他的话说：“老子现在虚得连只鸡都撵不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比连续鏖战三天三夜的网吧战神还虚！”
这对他这种习惯了用拳头和力量解决问题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
更让他心里堵得慌的，是兄弟们的状况。
刀疤就不用说了，黄土一抷，阴阳两隔。每次想到那个挡在秦冰身前、被洞穿胸膛依旧挺立不倒的身影，蒋琦就感觉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他让李浩以匿名的方式，给刀疤老家寄去了一大笔钱，足够他父母安度晚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却弥补不了那份失去兄弟的痛。
司徒凌还躺在特护病房里，靠着司徒家的秘药和现代医疗设备吊着命。蒋琦每隔几天就会去看他一次，看着那个曾经骄傲冷酷、剑法凌厉的世家传人，如今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样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他心里就有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
“妈的，司徒凌你个傻逼！逞什么能？玩什么自残？现在躺这儿装死狗，舒服了？”他每次去都忍不住骂骂咧咧，但骂完之后，又会默默地坐在床边，尝试着将那一丝微薄的、蕴含生机的真气渡过去，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司徒家派来的那几个老家伙，看蒋琦的眼神复杂得很。既有对他拼死救下（或者说并肩作战干掉幽冥道主）司徒凌的感激，又有对他这种“野路子”出身、还把他们家继承人搞成这副鬼样子的微妙不满。蒋琦也懒得搭理他们，看完了人，该骂骂，该输气输气，输完拍拍屁股就走，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清风道长算是恢复得最好的一个，已经能下地走动，打打太极拳了。老道士闲不住，开始着手重建他那在战斗中损毁了不少家当的小道观，美其名曰“重立道统，震慑余孽”。蒋琦大手一挥，让萧晴从“敲诈”……啊不，是从“合法商业运作”来的资金里，拨了一笔不小的款子过去，把老道士感动得直念“无量天尊”，说蒋小子你总算干了件人事。
只有蒋琦自己知道，他砸钱修道观，除了确实觉得牛鼻子不容易之外，多少也有点求个心安的意思。毕竟，当初要不是清风道长舍身护阵，他们可能连幽冥道主的面都见不着。
这天深夜，蒋琦又一次从打坐中醒来。体内真气依旧如同老牛拉破车，进展缓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寂静的夜色。
城市依旧灯火辉煌，车流如织，人们按照各自的轨迹生活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抱怨房价，追逐梦想……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不久前的某个夜晚，他们差点就成为了一场邪恶祭祀的燃料，魂飞魄散。
而阻止了这一切的人，此刻正窝在这栋别墅里，感受着力量流失的虚弱，缅怀着逝去的兄弟，担忧着昏迷的朋友，独自舔舐着伤口。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沉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慢慢将他淹没。
他成了无人知晓的英雄，却也付出了近乎惨痛的代价。
“英雄？呵……”蒋琦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啤酒，猛灌了一口，“真他妈是个亏本的买卖……”
他宁愿不要这狗屁的英雄名头，只想兄弟们都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边，继续插科打诨，喝酒吹牛。
但现实，没有如果。
他放下酒瓶，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虚弱只是暂时的，伤感也不能当饭吃。兄弟的仇报了，但生活还得继续，剩下的兄弟（比如萧晴、秦冰）还得他来罩着，昏迷的兄弟（司徒凌）还得想办法救醒，潜在的威胁（李浩提到的海外线索）还得提防。
“妈的，想那么多干啥！”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些负面情绪都甩出去，“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子命硬，克不死！”
他重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继续那缓慢而痛苦的恢复过程。
只是那紧皱的眉头和偶尔抽搐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并不平静。
英雄的背后，总是伴随着不为人知的代价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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