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绝对、窒息、令人绝望的黑暗。
周文渊恢复意识时,最先感知到的不是视觉,而是声音——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水滴从岩缝渗落的“嘀嗒”声,还有不远处微弱的、压抑的呻吟。
“点……点火折子……”他嘶哑地开口,喉咙里满是尘土。
“大人!您醒了!”身边传来一名龙鳞卫惊喜的声音,随即,“嗤”的一声轻响,一点微弱的火苗亮起,驱散了咫尺之内的浓黑。
火光照亮了一张年轻而沾满血污泥垢的脸,是小旗官孙锐。他一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左侧额头,指缝间仍有血渗出。
除了孙锐,旁边还有三名龙鳞卫和一名老矿工,或坐或躺,都带着伤,但性命无碍。另外六人,包括一名矿工,却不见了踪影。
“其他人呢?”周文渊挣扎着坐起,浑身剧痛,尤其是左腿。
孙锐眼神一黯:“塌方的时候,张老三、李四和赵矿工走在最前面,直接被埋了……王五、刘七在洞口被落石砸中……没救过来。”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们几个被气浪掀到这里,算是捡了条命。大人您的腿被木头压住了,我们刚把您挪出来。”
周文渊低头,看到自己左小腿被简单用撕下的衣襟包扎,肿胀得厉害,但骨头似乎没断,只是严重挫伤。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主巷道旁的一个较小岔洞,相对稳固,方才躲过一劫。但来路已被彻底堵死,坍塌的土石将岔洞口封得只留下些许缝隙,勉强通风。
“气灯呢?”他问。
“都碎了。就剩两个火折子,撑不了多久。”孙锐声音沉重。
黑暗与有限的空气,是比伤痛更紧迫的杀手。
周文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忍着腿痛,挪到被封的洞口,借着火光从缝隙向外看,外面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土石滑动声。
“不是自然坍塌。”周文渊声音冰冷,“塌方点靠近井口,是人为破坏支撑,引发连锁反应,想把我们彻底埋在这里。”
“狗娘养的!”一名龙鳞卫忍不住骂出声,“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
“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周文渊打断他,看向那名幸存的老矿工,“陈老伯,您是行家,依您看,这岔洞可有其他出路?或者,我们能不能自己挖出去?”
姓陈的老矿工脸色灰败,咳了几声,摇头道:“大人,难。老朽看了,这岔洞是早年间胡乱挖的,没打透,前面是死路。挖出去……咱们没工具,靠手刨,没等挖通,气先没了。”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而且……大人,您没觉得,这洞里气味不对么?”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注意到,空气中除了土腥和霉味,确实还弥漫着一丝极淡的、甜腻中带着辛辣的古怪气味。
“是‘瘴气’,矿里有时会从石缝渗出来,吸多了头晕眼花,力气全无,最后睡死过去。”陈矿工的声音发颤,“这味儿虽然淡,但时间长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洞中渐浓的黑暗,开始无声蔓延。火折子的光芒在慢慢减弱。
周文渊沉默片刻,忽然道:“孙锐,把另一个火折子也点着,省着点用。大家检查身上,看还有什么能照明、能用的东西。”
众人依言摸索。除了破损的腰刀、水囊(所幸还有小半袋水),并无他物。周文渊自己也摸索着,忽然,指尖触到怀中一个硬物——是那枚在洞室里捡到的、绣着黑色莲花的布片,还有那三枚金币。他将布片和金币捏在掌心,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精神一振。
不能死在这里。胡彪的死、白莲教、金矿、澳洲金币……还有井上那些处心积虑要他们命的人,这一切必须有人揭开。
火光摇曳,映照着岩壁。周文渊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岔洞深处的石壁,那里似乎有些不同。他忍着痛,示意孙锐扶他过去。
靠近了看,那处石壁的纹理显得异常规整,不像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人工修整过,然后又用泥灰和类似岩屑的东西仔细伪装过。周文渊用手抠了抠,泥灰簌簌落下,露出后面平整的石板边缘。
“这里有东西!”孙锐也发现了,低声惊呼。
众人精神一振,围拢过来,用刀柄和手小心翼翼地将覆盖的泥灰剥落。渐渐,一块约三尺见方、打磨得相当平整的石板显露出来。石板与周围岩壁契合紧密,几乎看不出缝隙,若非刻意观察,绝难发现。
“推开它!”周文渊下令。
几名龙鳞卫用刀插入边缘缝隙,合力撬动。石板沉重异常,且似乎内侧有机关扣锁,纹丝不动。
“大人,推不动!”
周文渊借着火光,仔细查看石板表面和边缘。没有把手,没有锁眼,光滑一片。他的手指一寸寸抚过石板中央,忽然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凹陷。他将火折子凑近,发现那是三个极浅的、呈品字形排列的小孔,每个小孔只有米粒大小,深不见底。
“孔?这怎么开?”孙锐疑惑。
周文渊盯着那三个小孔,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那三枚金币的形状和背面的“澳·丙”字样。他心中一动,立刻掏出金币。
“试试这个。”
他拿起一枚金币,比划了一下,金币的直径似乎略大于小孔。他尝试着将金币边缘对准一个小孔,轻轻按压。金币竟严丝合缝地嵌入了进去,分毫不差!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当三枚金币完全嵌入品字形小孔的刹那,石板内部传来一阵轻微而密集的“咔哒”机括转动声。紧接着,“轰”的一声沉闷响动,整块石板向内缓缓旋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延伸的通道!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陈腐金属和奇异香料混合气味的空气,从通道内涌出。
众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用三枚特定的澳洲金币作为钥匙?这隐藏在矿井深处的秘道,究竟通往何处?
“大人,进不进?”孙锐握紧了刀柄。
周文渊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通道,又回头看了看被封死的来路和手中即将燃尽的火折子。他们没有选择。
“进。两人在前,两人断后,陈老伯跟着我。小心脚下。”周文渊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通道。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石阶粗糙陡峭,一路向下。走了约二三十步,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比之前发现金脉的洞室还要大上数倍的地下空间!
孙锐将最后的火折子举高。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这地穴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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