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新津城的城墙已筑起一人高。海湾码头的扩建也同步进行。
这天正午,张献忠带着一队混合小队在北面山林伐木。队伍里有二十名明军火铳手,十五名殷人猎手。
“快点!这批木头今天必须运回去!”张献忠挥着刀催促。
殷人猎手头领名叫岩,是个脸上有疤的壮汉。他忽然停下,蹲下身查看地面。
“张将军,不对。”
“咋了?”
岩指着地上几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这不是兽迹。是人。很多。脚步轻,故意遮掩。不是我们的人。”
张献忠眼神一凛:“多远?”
岩嗅了嗅空气,又看了看树皮上细微的刮痕:“很近。百步内。他们在看我们。”
所有明军士兵立刻放下工具,端起火铳。殷人猎手也张弓搭箭,迅速散入树木阴影中——他们的隐蔽技巧让明军士兵暗自佩服。
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突然,左侧灌木丛中射出一支箭,直奔张献忠面门!
“将军小心!”一个殷人猎手猛地扑来,用身体挡在张献忠身前。
“噗嗤——”箭镞没入肩膀。
几乎同时,四面八方响起尖锐的呼哨声!数十个身影从树林中跃出!
这些人装束与殷人截然不同:脸上涂着白垩和赭红相间的恐怖纹饰,头发用泥浆塑成尖刺状,身穿粗糙的未经鞣制的兽皮,手持沉重的石斧、骨矛。他们发出非人的嚎叫,疯狂扑来!
“敌袭!结阵!”张献忠暴喝。
明军火铳手迅速组成三排轮射队形。
“第一排,放!”
“砰!砰!砰!”
白烟腾起。冲在最前的几个涂面土人倒地。但更多的悍不畏死地冲来!他们速度极快,转眼已到二十步内!
殷人猎手的箭矢精准射出,专瞄眼睛、咽喉。但涂面土人似乎不知疼痛,中箭后仍向前冲!
“第二排,放!”
又一轮齐射。这次距离更近,威力更大。七八个土人惨叫着倒下。
但土人数量太多,至少上百!而且他们熟悉地形,从树木间穿插,已逼近到十步内!
“拔刀!近战!”张献忠抽出佩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刀光一闪,一个涂面土人的石斧连着手臂被砍飞。但旁边另一个土人的骨矛已刺到腰间!
“铛!”一把黑曜石匕首架开了骨矛。是岩!他忍着肩上箭伤,与张献忠背靠背。
“这些是‘鬼面部’!”岩急促说道,“住黑风峡深处!吃人!从不下山!今天怎么……”
话音未落,三个鬼面土人同时扑来!
张献忠刀法大开大阖,连斩两人。第三人的石斧已劈到头顶——
“砰!”
远处一声铳响。鬼面土人后脑炸开,扑倒在地。
三十步外,一棵树上,殷人猎手青叶放下火铳——这是她刚跟明军学的,第一枪就救了将军。
“好丫头!”张献忠大笑,“回去请你喝酒!”
但战况依然危急。鬼面部土人仿佛无穷无尽,而且他们战术诡异:不正面强攻,而是不断骚扰,试图将小队分割。
“不能缠斗!撤向开阔地!”张献忠吼道。
队伍边战边退。明军火铳手轮番射击掩护,殷人猎手用弓箭精准点杀试图包抄的敌人。
退到一片林间空地时,张献忠忽然察觉不对——太顺利了。这些土人似乎在故意驱赶他们。
“停!这里有——”
话未说完,脚下地面塌陷!
是陷阱!巨大的捕兽坑!七八个明军士兵和殷人猎手掉入坑中,坑底插着削尖的木桩!
惨叫声响起。
几乎同时,四周树林中射出密集的箭雨!不是骨箭,而是绑着浸油麻絮的火箭!
“中计了!”岩脸色惨白,“他们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火箭引燃了干燥的灌木,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视野受阻。鬼面土人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
张献忠红了眼:“妈的,跟这群鬼东西拼了!能动的,跟我冲出去!”
“将军不可!”一个冷静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是张小凡!他带着五十名工兵和三十名殷人正好运送石料经过附近,听到铳声赶来!
“张兄,你带人顶住正面!林兄,带人清理左侧火势!李兄,右侧交给你!”张小凡迅速下令。
林锦杰立刻带工兵用铁锹铲土灭火,开辟隔离带。李世敏则指挥殷人猎手占据右侧高地,用弓箭压制。
张小凡自己带十名精锐,掏出几个拳头大的铁壳——这是工兵营特制的“震天雷”。
“掩护我!”他低喝一声,竟迎着鬼面土人冲去!
在距敌三十步时,他点燃引线,奋力掷出!
“轰!!!”
震天雷在土人最密集处爆炸!破片四射,五六个土人倒地。
鬼面部显然从未见过这种武器,攻势一滞。
“再扔!”
第二颗、第三颗震天雷接连爆炸。土人终于开始后退。
“追击!但不能进林子!”张小凡很清醒。
众人合力,将鬼面土人驱离空地。土人退入森林,呼哨声渐渐远去。
清点损失:明军阵亡七人,重伤五人;殷人猎手阵亡三人,重伤两人;轻伤十余。鬼面部留下二十三具尸体。
岩检查了尸体,脸色凝重:“真是鬼面部。他们住在黑风峡最深处的洞穴里,几乎不与外界接触。传说他们……吃战俘。”
张献忠啐了一口血沫:“管他吃不吃人,敢来惹老子,就灭了他们全族!”
“此事蹊跷。”张小凡蹲在一具尸体旁,“你们看,这些人骨瘦如柴,面带饥色。现在夏季,猎物正丰,不该如此。”
岩点头:“而且鬼面部从不下山袭扰。除非……他们没吃的了。或者有人驱赶他们。”
龙一很快得到消息,亲自赶来。
听完汇报,他沉思良久:“加强警戒,伐木范围暂不扩展。派精锐小队侦查黑风峡,但不要深入。重点查清:鬼面部为何突然下山?是饥荒?还是有其他势力在背后?”
他看向受伤的殷人猎手,郑重道:“今日殷人兄弟为我军挡箭,此情铭记。所有伤亡殷人,按明军同袍待遇抚恤医治。岩,你救张将军有功,赏银元50元,破军刀一把。”
岩和殷人们愣住了。在他们部落,受伤是自己倒霉,死了是命不好。从未有过“抚恤”、“奖赏”之说。
“这……贵人,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岩结巴道。
“在我大明军中,同袍便是手足。”龙一拍拍他未受伤的肩膀,“好好养伤。伤愈后,我另有重用。”
殷人们眼眶发热。那种被真正当作“自己人”的感觉,比任何奖赏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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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震动新津。
但龙一处理得当:一方面加强防卫,组建由明军和殷人混编的巡逻队,由张小凡统一训练指挥;另一方面加大力度帮助殷人,加速技艺传授。
几日后,姜堰族长带着“有虞氏”、“有戎氏”头人前来。两位头人初时对明军心存疑虑,但看到城墙雏形、那些铁器,尤其听到鬼面部袭击中明殷并肩作战的事迹,态度转变。
龙一以礼相待,展示丝绸瓷器,赠送铁制工具,重申承诺。在姜堰族长现身说法下,有虞氏、有戎氏头人同意各派两百壮丁参与筑城,并接受大明律令管辖。
至此,新津城汇集了近五千明军、七百殷人壮丁,总人口近六千。
建设加速。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第一批木屋建成,匠户营开始教授殷人制砖、烧陶。铁匠铺炉火日夜不熄,打造工具的同时,也为殷人锻造第一批铁制矛头、箭头。
这天傍晚,张献忠拎着酒坛找到正在养伤的岩。
“来,兄弟,说好的请你喝酒。”
岩看着那坛明军特酿的“远征酒”,又看看张献忠真诚的脸,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火辣从喉咙烧到胃里。
“好酒!”他哈着气。
两人坐在半成的城墙上,看着夕阳下的工地。明军和殷人混在一起劳作,号子声此起彼伏。
“张将军,”岩忽然问,“你们……真的会把我们当自己人?教我们所有技艺?不嫌弃我们……落后?”
张献忠灌了口酒,抹抹嘴:“老子是个粗人,不懂大道理。但殿下说过,三千年前是一家。现在重逢,就是缘分。我们大明有句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鬼面部来了,你们能替我挡箭,我就认你这个兄弟。”
他盯着岩:“至于技艺,教!为啥不教?你们越强,咱们城越牢靠。将来开荒种地、打猎采矿,人手越多越好。再说了——”
他咧嘴一笑:“你们那个认草药、设陷阱的本事,咱们也想学呢。这不,今天还有几个兵求着你们族里老人教他们认蘑菇。”
岩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有点湿。
三千年的分离,五十天的相处,一碗烈酒下肚,隔阂消融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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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十日,新津城墙已筑至两丈高。城内规划出街巷、广场、官署区、民居区、工坊区、军营。白河上架起第一座木桥。
龙一登上北城墙。夕阳将白河染成金红,工地上依旧人声鼎沸。远处炊烟袅袅,那是殷人临时营地。
孙公公悄无声息出现:“殿下,姜堰族长托奴婢询问,可否在城中建一小型祠庙,供奉他们历代祖先牌位?他们说,既归故国,当使先祖魂灵有所依归。”
龙一转身,郑重道:“准。选址在城中央,靠近官署。所需物料人力,优先供给。此庙便叫‘归源祠’。”
“归源祠……”孙公公品味着,躬身退下。
龙一望向暮色苍茫的森林与远山。新津城只是起点。鬼面部的袭击提醒他,这片大陆并不安宁。那些“白皮人”、铁器残片的线索、大陆深处的秘密……都等待探索。
但此刻,看着脚下这座在异域山林中顽强生长的城池,听着风中传来的、带着不同口音却同样充满希望的喧闹声,他心中充满坚定。
根,已经扎下。
接下来,就是让这棵大树茁壮成长,开枝散叶。
而最先要解决的,是黑风峡里的隐患。
龙一的目光投向北方那道幽暗的山口。
鬼面部……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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