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奉天。
冬日的阳光照在帅府门前那对石狮子上,在青石板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门前停稳。
车门打开,张学良弯腰下车。他换了身干净的将官呢大衣,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还算清明。
喜顺早已等在门口,见他下车,赶紧迎上来,立正敬礼:“汉卿!”
张学良“哎”了一声,算是回应,闷头就往大门里走,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回头交代:“哎对了,一会我那礼品车到了,你给帮着搬一下。”
喜顺一愣:“你还带什么礼品?!”
张学良继续往里走,边走边说,语气有些自嘲:“那得带啊……这……谁都看着你呢!不能空着手回来是吧。”
徐承业跟在他左后方,喜顺快步跟上,走在他右边。
张学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人家都说你打了一场大胜仗,光俘虏就六万多!那得发多大财啊?咱这各房的妈妈,还有这兄弟姐妹们,怎么不得备点薄礼啊?”
喜顺听了,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啊,人家张宗昌、李景林的礼品,一个月前就到了!人都只在外围敲敲边鼓的吴俊升、于兰洲,还一人备了一车战利品,送到府上!”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你说你们这头等功臣怎么弄的?别什么好东西都可自己兜里揣着……连自己亲爹妈都忘了。你爹昨天可都说了啊,‘小六子抠门’……”
张学良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喜顺,饶有兴趣地问:“哎!那你都跟我说说,他们都送了些什么东西?”
喜顺如实禀报:“字画!古玩!半人高的西洋钟,明代的大花瓶——这么大,一人多高!那首饰项链从店里直接拿的,价码都还在上面挂着呢!你说说……”
张学良摇着头,嘴里发出“哎呀呀呀呀呀……”的感叹声,脸上却是那种带着讽刺意味的笑。
他自然对这些纵兵劫掠抢来的赃物嗤之以鼻。
喜顺看他这反应,忍不住问:“你就跟我说,你那车上都是啥?”
张学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报起货名:“天津大鸭梨,秦皇岛干海蜇头,还有小站精白米!哈哈哈哈哈!”
喜顺一听,干笑一声,脸都垮了。
天津大鸭梨?干海蜇头?小站精白米?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帅府里还能缺这些?!死沉死沉又不值钱的东西……
喜顺叹了口气,摆摆手:“行!快进去吧,他们盼的是你这人。”
张学良转身继续往里走,还不忘交代:“哎!把我那礼物搬下来!”
徐承业立正:“是!”
喜顺也无奈应道:“放心吧!”
帅府二楼,书房。
厚重的紫檀木门开着,屋里,张作霖穿着深青色绸缎便服,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面。他没戴帽子,手里把玩着吴俊升刚送的一对玉核桃,发出轻微的“咔啦”声。
书桌前方,一个穿着军装的秘书站得笔直,手里捧着一叠文件,正在一条一条念着今日的政事摘要。这场景,颇有点古代皇帝批阅奏折的意思。
“苏俄外交代表,已在奉天选址。确认苏俄驻奉总领馆,下月开馆。”秘书声音不高,但字正腔圆,跟新闻联播似的。
念完,他目光投向张作霖,在等批示。
张作霖眯着眼,手里的玉核桃转得更慢了些。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里“嗯”出一声:
“准。”
秘书在文件上做了标记,随即念下一条:“东三省交通委员会设立,王永江任委员长。”
“准。”
“‘已被下令枪决的第五军一旅旅长赵秉良,不服逃兵罪名,请求罪赦一等!”
这时,张学良已经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轻手轻脚来到了书房门外。他听见里面的动静,没贸然进去,就抱着孩子在门口安静等着。孩子很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哭不闹。
书房里,张作霖的声音传出来,干脆利落:
“驳!”
秘书在文件上划了一下,继续念:“张宗昌发表《锦州打到天津经过》通电,申请大帅阅示。”
张作霖手里的玉核桃“啪”地停住了。
他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声音也冷了下来:
“不看!”
秘书刚捧着文件伸出去半截的手,立马缩了回来,重新立正站好。
张作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我还不知道他请谁捉刀代笔的?他张宗昌,打仗二等,吹牛皮他是一等一!写通电?他认得几个字?!”
这话说得重。秘书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书房里安静了几秒。张作霖重新闭上眼睛,手里的玉核桃又慢慢转起来,声音恢复了平静:
“好了。一项一项,好好落实。”
秘书脚跟一靠,立正:“是!”
他捧着文件,转身朝门口走来。拉开门,看见抱着孩子站在门外的张学良,秘书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点头致意,侧身让过,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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