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书房里。
寿懿过来跟问:“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再给孩子吓着了!”
张作霖扶着沙发靠背:“骄兵悍将啊……骄兵悍将……他妈的打个胜仗就了不得了!连老子也不认!”
寿懿:“你说六子啊?不能吧?”
张作霖回头一瞪眼:“你没听见他口气呀?!成他娘的商人了!”
寿懿:“他跟你要啥啊?”
张作霖气鼓鼓道:“要啥?要官!”
寿懿:“嗨!我当要什么呢?要你就给他呗!那他当官还不等于你当官啊?这口袋到那口袋……”
张作霖走到沙发上坐下,对寿懿抱怨道:“一群豺狼虎豹!谁不是血盆大口啊?!他别人伸手,我不奇怪,他妈他六子,也跟我伸手!这不平那不平的,位置,就那么几个,你说给谁好啊?”
寿懿一听,心里一惊:“天哪,又到了嫁首芳那年,汤玉麟闹兵变那年……”
张作霖:“可不就一个意思吗?人就这德性!”
寿懿出了一主意:“要我说呀!你得多给他机会历练历练!这给机会比给什么官都强!”
张作霖突然被这么一说,茅塞顿开:“咦!”
嘴角一歪,眉开眼笑了起来。
寿懿:“笑什么呀?”
张作霖满意道:“我笑什么,我笑那一群虎豹豺狼。还不如一个妇人,有见识!”
他指着寿懿夸道:“好话!一句大话,能有机会比什么官都好!”
寿懿被这么一夸,脸上也有点小得意。
老张眼皮子一拉,琢磨着:“这句话得让六子明白!”
他这是准备要给郭松龄张学良画大饼了。
夜深
帅府里的灯火渐次熄灭,白日里的喧嚣与争执也被沉沉的夜色吞没。
张学良的卧室里还亮着灯。于凤至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椭圆形的镜面,正慢慢摘下发间的首饰。一支珍珠簪子,一对翡翠耳坠,一只鎏金镯子……
张学良拥着锦被,躺在床上,眉头紧锁,显然还在为白天的事烦闷。
于凤至从镜中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随口提起道:“对了,听说……爸又从天津,接回来一个人。”
“接人?接谁?”张学良心不在焉地问。
于凤至放下最后一支簪子,转过身,面对着丈夫,声音压得更低:“是个姑娘。年轻……长得挺标致。”
张学良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裹着的被子滑下来一半:“你说什么?!又娶一房姨太太?!”
他声音陡然拔高,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娶五妈妈的时候不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了,那是最后一次了吗?!这……”
“啧!”于凤至赶紧起身,几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回头警惕地望了望紧闭的房门,“你小点声!隔墙有耳!别让人听见你这么说爸!”
一提张作霖,张学良白天积压的火气“噌”地又蹿上来,他拨开妻子的手,怒气更盛声音高了八个调:“听见怎么了?!我在外边给他打仗,出生入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倒好——”
“哎呀,你胡小点声!”于凤至一急,索性扯过被子,一把蒙在丈夫头上,生怕被人听见。
被子里的张学良声音闷闷的,但不满丝毫未减:“——从天津窑子里,又给我弄回个姨太太?!他这大帅当得可真是……”
于凤至又好气又好笑,松开手,坐在床沿上,看着丈夫从被子里钻出来,脸色涨红。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没人知道这事,至少明面上没有。我也是今天下午在院子里,偶然听见几个小丫鬟躲在廊下嚼舌头,说五妈妈房里新来的丫头?好吃懒做……我才起了疑,悄悄去问了喜顺。”
张学良瞪着眼睛看她。
于凤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继续道:“喜顺说,爸在天津时见的她,据说……是觉得她天生福相,认准了能旺夫益子,就先给在天津弄了个宅子安顿着。五妈妈不知怎么听说了,就自己做主,派人悄悄接了回来,先以贴身丫鬟的名义带在身边……”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张学良偏着头,愣愣地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变成一种混合着荒谬和讥诮的表情。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老人家,弄这么一姑娘回来,还‘名正言顺’……怎么轮到我的时候,就不行了呢?!”
他这话,暗指的是前几年和吉林戏子谷瑞玉那段闹得沸沸扬扬的往事。当时他年轻气盛,被那戏子的风情迷住,非要纳进门,结果惹得张作霖雷霆震怒,铁了心要把那“戏子”轰出奉天,差点内派人把那戏子给杀了。于凤至也因此与他冷战了许久,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第一次出现那么大的裂痕。
于凤至听他旧事重提,回头白了他一眼,神色也冷了许多。
张学良被她看得心一虚,意识到这话可能勾起妻子不快的回忆,赶忙转移话题:
“我……我是说,这打完仗回来,你看看,张宗昌扩充了五个军,李景林占了热河,连常威那小子都弄出五六个军的番号,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唯独我跟茂宸,拼死拼活打下九门口、拿下秦皇岛、俘虏六万多人……结果呢?什么实惠都没落着!茂宸连个直隶总督都当不上,我还挨顿骂!”
他越说越觉得憋屈:“这哪是论功行赏?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于凤至看着他孩子气般发牢骚的样子,心里的气消了些,反而有点心疼。她柔声道:
“嘁!你们这对父子啊,怎么什么都对着干,知道的是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冤家,真是上辈子冤家,这辈子碰头。”
张学良听了,却更觉得郁闷,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又觉难堪,索性身子一缩,重新钻进被子里,用锦被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瓮声瓮气地道:
“睡觉!”
于凤至看着床上那鼓起来的一团,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丈夫心里这口气一时半会儿是顺不过来了。她不再多说,起身走到桌边。
“啪”一声轻响,房间陷入黑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重生民国之东北奋斗三十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