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神人老爸抓着在地上拖行。
对于江疏来说已经算是比较淡雅的口味了。
毕竟他小时候遭的罪，绝大部分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
“咱就是说能不能告诉我，你还要打算像这样拖着我到什么时候？”
江煦安不觉得累，江疏都觉得累了。
“前面有谁在等我们？”
“我妈？”
“还是说你在这里买的房子，我变成鬼之后要住的地方？”
头戴羊骨面具的男人停下脚步。
直勾勾看向躺在地上的江疏，歪了歪脑袋，口中叽里咕噜说着类似疯狂戴夫般的梦话。
“歪比巴卜…歪比歪比…么不哇哒……瓦肯肉……”
“说人话行吗江煦安，这里没别人，就咱爷俩，别装了。”
江疏是真服了，都成鬼了，还是这副不着调的样子。
他倒是在这里过得爽了。
留下个烂摊子，让他东躲西藏，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连身份信息都不敢露。
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妈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哈哈哈……”
眼见被自己的儿子戳穿身份。
装不下去了的江煦安放声大笑。
“乖儿砸，想爸爸了没？”
熟悉的清亮嗓音在江疏耳边响起。
江煦安双手抠住面具和脸皮之间的缝隙，深吸口气。
将罩在他脸上的羊骨面具连皮带肉硬生生撕扯下来，并随手丢到地上。
仿佛这块面具已经和他脸上的血肉长在了一起，一张被撕扯得血肉模糊的人脸出现在江疏眼前。
掉落在他脚边的羊骨面具反面朝上。
上面不仅粘连着许多人的皮肤组织和血液。
江疏还能看到许多像蚯蚓一样的东西在里面蠕动，一个个探出脑袋，在空气中扭动。
似乎是在表达对江煦安抛弃它们的不满和对血肉的强烈渴求。
眼前恐怖诡异的画面，让江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尖叫着抬脚把面具给踢飞出去数米远。
“面具戴久了，也就摘不下来了。”
江煦安轻笑了一声，弯腰抓起一把香灰，按在自己血肉模糊的脸上，双手用力揉搓。
等到香灰散去后，江疏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终于出现。
这也是间隔了几十年后，江疏再一次面对面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以应对这场父子相见的尴尬场景。
“好久不见，小梳子。”
江煦安抖了抖身上的破烂长袍，席地而坐，伸手示意江疏也坐。
“我妈呢？”
江疏没什么想跟自己老爸说的。
盘起腿询问自己的老妈在哪。
相较于见到江煦安。
他更想见到林梓璇。
“哎，儿子长大了，果然就跟爸爸不亲喽，张口闭口就是妈，你就不想见到我吗？”
江煦安故作惋惜状地捂住心口。
“说的好像我有奶奶一样……”
江疏不屑的切了一声。
想想还是觉得自己亏得慌。
顺手抓起一把香灰劈头盖脸朝对面的江煦安脸上砸去。
“你还有脸见我，坑儿子坑到你这个份上的，全世界独你一份了吧，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全都是你害的！”
“哎呦，你干嘛，这能怪我吗，你不去惹她不就行了……”
江煦安嬉皮笑脸的样子，看得江疏更是无名火起。
“我不去惹她她就要惹我了，我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苦难，先下手为强你懂不懂？”
“略懂……”
“我让你略懂！”
江疏忍不住了。
冲上去就是一记火箭头槌正中江煦安胸口处，骑在他身上，抬起拳头对着他那张脸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在满是香灰和大米的地上滚来滚去。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由于感知不到疼痛。
即便江煦安还手。
江疏也没有任何感觉。
直打到两人最后都懒得打对方了。
父子之间的较量才得以停止。
这场较量，谁也没占上风，谁也没落下风。
“爸，当年你做的还是太绝了，你假意答应她不就得了，不然我也不会遭这罪，现在好了，咱俩都在这里了，这下你满意了？”
江煦安笑了笑，“那只能说明你还没有真正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而已，如果当年我答应她了，你妈妈会生气的，也就没有你了，我也见不得她为我掉眼泪的样子。”
“谁说我没有遇到，我爱温栀啊。”
江疏反驳道。
江煦安坐起身，摇摇头。
“不，你的眼神告诉我，现在的你，精力全在报仇上面，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温栀，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这也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京都的原因。”
他抬手打断了江疏想要继续反驳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骨子里喜欢快意恩仇。”
江煦安拍了拍江疏的后背。
“可在遇到你妈妈之后，她彻底改变了我，她让我明白，被人深爱着，本身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她离开京都，放弃报复叶佩佩的想法去到顺昌跟你妈隐姓埋名的生活了，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也是最轻松一段日子。”
江疏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江煦安轻笑，“我知道现在的你听不进去，但请你相信爸爸，未来的你总会发现，仇恨不是你生活的全部，这样会很累的，我也是有了你之后，才逐渐明白的这个道理。”
江疏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未来，他还有未来吗。
他人都来这里了。
再听他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意义。
回不去了已经。
江煦安揉了揉江疏的脑袋。
“这里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之后记得我说的这些话。”
“啊？”
江疏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他赶忙拽住江煦安的手质问道：
“不是你等会，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煦安咧嘴一笑。
朝不远处的面具招了招手。
嗖的一声。
面具自主飞回到他手里。
“生活很美好儿子，你还有很多事要完成。”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回去后帮爸爸个忙呗，帮我跟叶佩佩说声对不起，就说当年的事大家各自都有难处，我也能理解她的做法，但也请她不要再把这份仇恨传递到下一代身上，她是个很好的人，做朋友没的说。”
“啥玩意啊就做朋友没的说，当年的事又是什么事，说清楚点啊喂，你让我怎么开口？”
周遭又刮起了妖风。
江煦安摇摇头，身上的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眼中闪烁着泪花，对江疏说：
“你长大了，也长高了，可就是瘦了些，爸爸妈妈不能陪你长大，是我们的错，你这些年受的苦，我都能看到……”
江煦安拿起面具，默默低下头。
“你妈妈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不求你能成为一个多好的人，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长大，她永远爱你……”
话毕，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毅然决然地抬手将背面满是蠕动血肉的面具用力按在江疏的脸上。
那些如同蚯蚓一样的东西，迅速钻进江疏的皮肤里。
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他的五脏六腑。
疼得他不顾一切地抓挠自己的脸。
想把面具摘下来。
可当他再度睁眼时。
眼前的一切，全都变了。
耳边传来叶佩佩格外欣喜的惊叹。
“你醒啦……”
”安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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