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西玛的城头,黑云如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风中带着一股沙砾特有的干燥与粗粝,刮在脸上生疼。
莫德雷德站在那刚刚修缮加固过的城墙之上,身上的蓝色领主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那片无边无际的荒原。那里,是风沙与死亡交织的尽头。
此刻的俄西玛,已经被莫德雷德亲手打造成了一座铜墙铁壁般的要塞。
城墙外围,是繁星骑士团。
那些身披星铁重甲、手持长枪、腰间别着钉头锤的骑士们,如同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防线的最前沿。
每一面随风飘扬的四棱星旗帜下,都是一张张冷峻而坚定的面孔。
在每一个关键的防御节点上,都伫立着两三位如同神话中走出的巨人——那是经过“巨大化”加持的正直者骑士。
他们高达五米的身躯在城墙下投下巨大的阴影,手中的巨型战刀和塔盾,是任何试图冲击城门的敌人必须面对的噩梦。
而在高耸的哨塔之上,诺兰率领的精锐弓箭手们正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他们的弓弦早已紧绷,箭矢的尖端闪烁着破甲的寒光。
任何敢于踏入射程的风吹草动,都将迎来一场无情的箭雨洗礼。
城内,马库斯正带着一队哭泣修士在街道间巡逻。
他们不仅负责维持城内的治安,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这座要塞的精神支柱和移动的医疗站。
每一句虔诚的祷告,都能稍稍抚平士兵们心中那紧绷的焦虑。
至于庞大而复杂的后勤补给,则全权交由阿加松麾下的欧尼斯常备部队负责。
一车车粮草、武器、药品,正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入城内,确保这座战争机器能够持续而高效地运转。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这就是莫德雷德为即将到来的决战所准备的舞台。
“最后一位了啊……”
莫德雷德从怀里摸出一颗欧李果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那酸甜的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已击败了“亡风”古日格和“群风”赛利姆。
这两位哈里发,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每一个都曾给他带来过巨大的麻烦和危机。
而现在,他将要面对的,是喀麻苏丹国那位传说中最为神秘、也最为强大的哈里发。
——率领着名为“飓风”部队的统帅。
“飓风……”
莫德雷德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期待的好奇光芒。
风,无形无相,却又能摧毁一切。
能驾驭这样名字的人,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是一个暴躁如雷的狂战士?还是一个阴冷如蛇的智者?
亦或是……某种更加超出他想象的东西?
“来吧,让我看看。”
莫德雷德拍了拍城垛上的灰尘,对着那片苍茫的荒原露出了一个自信而张狂的笑容:
“让我看看,这最后的一阵风,到底能不能吹动我这座铁城。”
“当然不能,因为您可是伟大的莫德雷德尊!”
“别搞,卢埃林,别搞。鸡皮疙瘩起来了。”
“可是大人,我说的是实话!”
………
……
…
苏丹王庭,黄金之城。
这座城市矗立在无边沙海的中央,如同一颗镶嵌在黄沙中的璀璨明珠。
苏丹那残暴而沉重的高压统治,虽然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生活在恐惧与压迫之中,但也正是在这种极端的秩序下,铸造出了这座城市无与伦比的、病态的辉煌。
坚毅无比的黄沙城墙高耸入云,那是用无数奴隶的血汗混合着黄沙与黄金粉末筑成的防御工事。
而在城市的中央,那座充满了喀麻苏丹风情的雄伟宫殿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尖塔刺破苍穹,镀金的圆顶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彩色的琉璃瓦如同波斯地毯般铺满了每一处屋檐。
这一切的辉煌,都在昭示着此地统治者那无上的权威。
然而,就在这些令人目眩的奢华建筑群中,在宫殿最偏僻的角落里,却有一处看起来极不起眼的、破旧的帐篷。
帐篷外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阿提达的布料铺。
一名身穿华丽丝袍的埃米尔,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快步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走入了这处狭窄逼仄的帐篷之内。
帐篷里面昏暗而闷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布料特有的霉味和骆驼的骚臭。
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快乐地哼着小曲,细心地给一头瘦骨嶙峋的老毛驴梳理着毛发。
那毛驴似乎很享受这份待遇,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在中年人身边,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
有圣伊格尔贵族喜爱的深蓝色天鹅绒,有迪尔自然联邦流行的翠绿色亚麻。
甚至还有一些已经亡国的凯恩特那独特的、带着银色纹路的黑色丝绸。
那名埃米尔抚摸着下巴,脸上浮现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他用一种明显是在刁难人的语气,对着那位正在给驴梳毛的中年人说道:
阿提达大师,我听说您这里有全世界各种颜色的布料。无论是圣伊格尔的,或者是迪尔自然联邦的,就算是亡国灭种的凯恩特,您也有他们款式的布料,对吗?
阿提达头也不抬,只是继续抚摸着毛驴那粗糙的鬃毛,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歪了歪脑袋,慢悠悠地问道:
嗯哼~那您想要什么颜色的呢?
埃米尔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他故意拖长了声音,使坏般地说道:
不要黑,不要白,也不要红、黄、蓝、绿、青、蓝、紫……总之,不要世界上已有的任何一种颜色。除了以上这些颜色之外,随便哪种都行。
他顿了顿,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盯着阿提达:
请问,什么时候能来取货呢?
阿提达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却又透着一丝精明的老眼看向埃米尔,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不是清晨。
不是正午。
不是黄昏。
也不是夜晚。
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点:
“除了这些时间段之外,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哦。”
埃米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说道:
果然!果然还是难不倒您啊,阿提达大师!
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敬畏和复杂的情绪:
不愧是曾经苏丹的老师…”
阿提达看着眼前这位笑得前仰后合的埃米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那双精明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拍了拍老毛驴的脖子,示意它自己去旁边吃草料,然后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行啦,法拉赫大人。”
阿提达的声音变得平淡起来:
您这位大忙人,特地跑到我这破帐篷里来,想必不是为了跟我这老头子逗闷子的吧?
被点破了心思,那位名叫法拉赫的埃米尔也不再掩饰,他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却又带着一丝恭敬。
什么都瞒不过您,阿提达大师。
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苏丹……伟大苏丹想见见您。
听到苏丹,阿提达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走出帐篷,抬头望向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眼神悠远,不知望向了何处。
那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他都曾无比熟悉。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知道了。
阿提达背着手,淡淡地说道:
“我会过去的。”
法拉赫闻言,如蒙大赦。
他朝着阿提达深深地鞠了一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随后转身匆匆离去,消失在奢华宫殿的阴影之中。
………
……
…
在苏丹王庭的边缘,有一座看起来颇为简朴、却又干净整洁的院落。
这里被命名为苗圃学院。
周围的平民们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往此处,接受一些最基本的教育。
此刻,院子里正传来一阵阵孩童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和一位女子清脆洪亮、中气十足的教导声。
一名身形高大、体态壮丽的女性正一丝不苟地教导着孩子们如何锻炼身体,以及一些最基本的生存技巧。
她皮肤白皙,五官立体。
她与周围那些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喀麻孩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显然她并非是本地人。
随着夕阳西下,一天的课程结束后,苗圃的孩子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各回各家。
当他们看到那个穿着朴素长袍、正慢慢走来的中年人时。
纷纷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大声地打着招呼。
阿提达院长好!
阿提达院长,您今天的故事还没讲呢!
阿提达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像个邻家爷爷一样絮叨着:
唉,好好好。路上回去小心点啊。
哎哟,你这孩子,别在路上又一蹦一蹦的,摔了怎么办?乖,别调皮。
等到最后一个孩子也依依不舍地离开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那名女教师收拾好散落的教案,将一根造型奇特的木棒,别在了腋下,提着几卷书页,便准备离开。
叶塔娜女士,叶塔娜女士,请留步。
阿提达叫住了她。
那位名叫叶塔娜的女士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看向阿提达,语气平静地问道:
“院长先生,有什么事吗?”
“苏丹喊我过去。”
阿提达看着叶塔娜,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叶塔娜女士。”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塔娜夹在腋下的木棍,那个木棍看起来只有手臂般长短,平时用来敲打一些不听话的孩子的脑袋。
但是阿迪达知道那个木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木棍,是叶塔娜作为剑士的证明。
“真是很抱歉,”
阿提达叹了口气:
“因为我的原因,让你错过了七月十五,对你们来说,这事是你们的传统,你没有能回家乡看一看。”
叶塔娜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她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沉稳而真诚:
“没关系,大师。与这些相比,能在您身边学习,确实令我受益匪浅。”
“而且我也通过魔法传给那个老爷子,我还安好的讯息了。这就够了,毕竟我们兄弟姐妹每年就去那一次,其他的时候都是分开过活的。”
她的目光坦然而清澈,没有丝毫的虚伪。
阿提达看着她,心中那份愧疚更深了。
“不过,”
叶塔娜话锋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您刚才说……苏丹喊您过去。”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还是直接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是否就是我理解的那般……”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中的询问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提达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是的,叶塔娜女士。”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古井深处传来:
“苏丹他……”
“需要智者之血了。”
“需要我帮忙阻止苏丹吗?”
叶塔娜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她下意识地将夹在腋下的木棍拿在手中,凛冽杀气一闪而逝。
“不需要,女士。”
阿提达却笑着摇了摇头,他那浑浊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淡然与解脱。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有件事想麻烦您。”
“请说,大师。”
“等我死后,麻烦您向苏丹讨要我的尸体,不需要什么隆重的葬礼,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阿提达指了指自己那间破旧的帐篷:
“然后,再把我这些年来整理的那些书籍,一并带走。”
他看着叶塔娜,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像是在嘱咐即将远行的孩子:
“你在这里也待得够久了,叶塔娜女士。你也该回到你的家乡,给家人报声平安了。”
“至于那些书籍……”
他摆了摆手,用一种近乎于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你看着处理吧,随便找个图书馆捐了就好。知识这种东西,放在我这老头子的帐篷里也是蒙尘,不如让更多的人看到。”
叶塔娜听着这如同遗言般的嘱托,那双总是坚毅明亮的眼眸,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去。
她沉默了许久,喉头有些哽咽。
但最终,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伤,用她那惯有的、沉稳的语调回答道:
“既然是您的要求……”
“那我只能照办了。”
“感谢您的支持,叶塔娜女士。”
阿提达欣慰地笑了。
“啦啦啦,我是快乐的阿提达。”
阿提达轻轻哼唱着类似儿歌的歌调,随后朝着不远处慢慢离去。
叶塔娜手指一松,木棍化作以太光点消失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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