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适应性训练进入最后一天。
陆晨站在“维度适应室”中央，这次没有变幻的光圈，也没有复杂的能量网格。他面前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仿佛由无数碎裂镜面拼凑而成的水晶球。球体内部，有微弱的光点在毫无规律地游走、闪烁。
“今天不练控制，练‘感觉’。”伊芙琳博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闭上眼睛，用你的精神力去‘触摸’那个水晶球。别用眼睛看，试着去感觉它内部那些光点运动的‘轨迹’，还有水晶球本身散发出的……嗯，怎么形容呢，‘空间的质感’。”
陆晨依言闭眼，将一丝微弱但凝练的精神力延伸出去，小心翼翼地探向水晶球。
起初，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就像在感知一个普通的、有点能量波动的物体。
但当他静下心来，努力摒弃视觉带来的预判，纯粹用精神去“触摸”时，渐渐地，一些奇异的感受浮现了。
那水晶球在他精神感知中，不再是规则的球体，而更像一个……不断微微“呼吸”、轮廓有些模糊的泡泡。内部那些光点的运动，看似杂乱，但仔细体会，它们的“快慢”和“亮度变化”似乎与泡泡那轻微的“呼吸”节奏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步。不是声音的同步，更像是……情绪的共鸣？
更奇异的是水晶球的“质感”。它给陆晨的感觉，既“在这里”，又好像有一小部分“不在这里”，仿佛同时贴着好几个非常近、但略有差异的“位置”。那种感觉，有点像把手伸进微微荡漾的水中，水面的位置似乎在不断细微变动。
“感觉到了吗？”伊芙琳博士问。
“好像……它不止在一个‘地方’？而且内部的东西，跟它本身的‘晃动’有关系？”陆晨斟酌着词句，试图描述这种抽象的感受。
“很好！”伊芙琳博士的声音带着赞许，“你描述得很贴切。这个水晶球被施加了非常微弱的、局部的维度‘褶皱’效果。它本身的质量和能量99.9%都在我们这个主空间层面，但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同时‘沾’到了紧挨着的另一个非常相似的维度层面。所以你的感知会觉得它位置有点‘飘’，轮廓有点‘糊’。内部那些光点，其实是维度褶皱处自然逸散的背景辐射，它们的活动当然会受到褶皱本身轻微波动的影响。”
他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想象一下，你面前有一张平铺的、非常有弹性的透明薄膜。这薄膜就是我们这个空间的主要层面。我用手在薄膜下面轻轻顶起一个很小、几乎看不见的鼓包。现在，我把一颗小珍珠放在这个鼓包的顶端。对于站在薄膜上方看的你来说，这颗珍珠的位置是不是就有点‘不确定’？因为它既在薄膜上，又被下面那个鼓包影响着。那个鼓包，就类似于一个极其微弱的‘维度褶皱’。”
“而这个水晶球，就是那颗珍珠。只不过，现实中的维度褶皱比薄膜鼓包要复杂抽象得多。”伊芙琳博士总结道，“你今天感觉到的，就是这种极其微弱的‘不在此处’的异常感。记住这种感觉。以后到了某些地方，如果你觉得周围空间‘看起来’正常，但你的精神力或者能量感知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有点‘飘忽’，那就要打起十二分警惕。这可能意味着你正站在一个维度不稳定区域的边缘，或者附近存在某种涉及维度的隐藏事物。”
陆晨睁开眼，看着那看似普通的水晶球，心中凛然。这训练，是在培养一种对潜在危险的直觉。
“那……博士，我之前在荒芜神殿，还有那个死亡行星遗迹里，感觉空间有些地方很‘别扭’，是不是也是类似的道理？”
“很有可能。”伊芙琳博士肯定道，“古老遗迹、激烈战斗残留的区域、天然的空间薄弱点，都容易形成或残留维度层面的异常。你能感觉到‘别扭’，说明你的灵魂天赋确实对这方面敏感。以后这种‘别扭’感，要当成重要的预警信号。”
训练结束，陆晨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更凝练了一些，对周围空间的感知也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层次感”。
回到房间，他习惯性地内视。
系统光核旋转稳定，修复进度跳到了【68%】。提示信息更加活跃，甚至开始与他进行一些简单的问答互动。虽然还远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智能水平，但已经让陆晨安心不少。那层“记忆外壳”虚影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与光核的结合也更加紧密自然，仿佛本就该是一体的。
身体方面，力量恢复到了巅峰期的18%左右。星核虽然依旧黯淡，但光芒纯净稳定，缓慢地自行吸纳着空间中游离的能量。混沌灵气在主经脉中平稳流淌，如同一条温顺了许多的灰色河流，继续滋养着各处。灵魂上的污染点被压制得很好，新生的灵魂之光坚韧而明亮。
更重要的是那种“掌控感”。经过梳理和这些天的适应性训练，他对自己身体和能量的每一分变化都了如指掌，操控起来得心应手。这种扎实的基础，远比单纯的力量提升更让他感到踏实。
下午，最后一次恢复性治疗结束后，晶析来到了他的房间，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金属手提箱。
“陆晨先生，您为期一周的恢复观察期已满。根据伊芙琳博士的最终评估，您的伤势已基本稳固，新生能量体系运行良好，已达到出院标准。”晶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这是您的个人物品，已为您整理好。另外，锈蚀爵士为您安排的交通工具将在三小时后，于‘方舟’外围第七泊位等候。这是通行凭证和目的地坐标。”
她递过一枚小小的菱形芯片和一张印有复杂星图的纸质票据——在高度数字化的这里，纸质票据反而显得更正式和不易篡改。
陆晨接过，看了看票据上的目的地：“‘枢纽星港-卡兰多扇区跃迁中转站’？”
“是的。‘方舟’所在的这片隐匿星域没有直接通往‘翡翠回廊’方向的固定航线。您需要先前往那个中转站，那里有定期前往‘翡翠回廊’外围商业星带的民用客运舰船。爵士已经为您预订了最近一班船票，船期在两天后。”晶析解释道。
“明白了。替我谢谢爵士的安排。”陆晨点头。锈蚀爵士虽然行事神秘，但至少在履行交易内容上还算靠谱。
“另外，”晶析顿了顿，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属于她“服务型人格”的微笑，“伊芙琳博士让我转告您：一路顺风。他期待在未来，能收到您‘状态良好、持续提供有趣数据’的远程通讯。当然，是付费咨询的那种。”
陆晨也笑了：“我会努力的。”
收拾心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所有物品都在那个手提箱里。陆晨换上了晶析准备好的、一套干净利落的深灰色便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待了七天的纯白房间，转身跟随晶析走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未来感十足的通道，再次经过那扇厚重的、布满能量纹路的大门，他们来到了“方舟”的对外出口区域。这里停放着几艘样式各异的小型飞行器。
“我就送您到这里。祝您旅途顺利，陆晨先生。”晶析在入口处停下，微微躬身。
“多谢这些天的照顾，晶析。”陆晨真诚地道谢。这个看似机械的管家，其实将一切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登上指定的一艘流线型银灰色穿梭机。舱门关闭，轻微的震动传来，穿梭机无声滑出泊位，进入了外面那永恒的、缓慢旋转的彩色能量云雾之中。
透过舷窗回望，那座神秘的悬浮建筑“方舟”很快隐没在光怪陆离的云雾背后，消失不见。
穿梭机速度很快，约莫半小时后，便冲出了这片隐匿星域。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重新变回了熟悉的、点缀着星辰的漆黑太空。
又飞行了一段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如同金属海胆般伸展开无数泊位和辅助结构的太空站。那就是“枢纽星港-卡兰多扇区跃迁中转站”。
穿梭机平稳接入泊位。陆晨拎着手提箱，踏上了中转站金属质感的地板。
嘈杂的人声、各种语言和口音的呼喊、飞行器起降的嗡鸣、货物搬运设备的响动……瞬间涌入耳中。空气里混合着机油、星际尘埃、以及来自不同种族的、或清新或怪异的气味。形形色色的宇宙种族穿梭往来，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在摊位前讨价还价，有的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一股鲜活、杂乱、充满烟火气的宇宙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陆晨深吸一口气，嘴角微扬。
是的，他回来了。回到了这真实、忙碌、充满无限可能与危险的星海之中。
握紧手中的票据，他抬头看向指示牌，辨认了一下方向，迈步向着客运舰船登记处走去。
翡翠回廊，我来了。
青霖，等着我。
（第53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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