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门户边缘的血痂状物质已不再仅是蠕动,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深深扎入周遭混沌,每一次搏动都从混沌虚空中汲取着某种养分,门户的框架随之变得更加凝实、厚重。门内传出的战鼓与厮杀声不再断续,已化作持续不断的沉闷轰鸣,像一头巨兽永不停歇的心跳,敲打在洪荒大陆每一位生灵的胸腔上。
八臂战傀最终在混沌钟的镇压与星辰锁链的绞缠下,被层层束缚,拖离门户边缘,封入周天星斗大阵深处的一处独立星牢,供后续研究。但这短暂的胜利并未带来丝毫轻松。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门后那无数躁动的暴虐气息,才是真正的威胁。
而那个古老疲惫的召唤意志,在初次传讯后便再无声息,仿佛那一次跨越混沌的沟通已耗尽了其最后的力量,又或是被战场更紧急的情况打断。这无声的沉默,反而让门户的存在与那意志留下的信息,变得更加沉重,更加莫测。
洪荒大陆,世界树残骸旁,一座由纯粹道韵凝聚的恢弘殿堂虚影浮现。此乃“问道殿”,是殷星以大陆本源之力临时构筑,用于召开涉及洪荒最高决策的会议之所。殿内无砖无瓦,只有流转的星辰轨迹为顶,沉浮的山川地脉为基,轮回虚影在侧,四极圣兽的气息隐约拱卫。
殿内,人影绰绰,气息浩瀚。
殷星的玄袍虚影端坐于上首,气息与整座殿堂乃至下方大陆浑然一体,沉静如渊。
下方,诸圣分列。三清圣人面色沉凝,老子头顶太极图虚影缓缓转动;女娲圣人秀眉微蹙,指尖缠绕着一缕造化清气;帝俊太一神情肃穆,身后隐现星斗与钟影;平心娘娘的意志虚影最为淡薄,却带着轮回的深邃;十一位祖巫虽收敛了冲霄血气,但那刚刚突破圣人级的磅礴力量感依旧充盈殿内,祝融眼中跳动着火焰,共工身周缭绕着水汽,帝江背后空间波纹隐现。
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门户日固,彼端意志呼唤,战场景象惨烈。”殷星开口,声音平静,打破了沉默,“是守是攻,是避是战,今日需有定论。”
话音落下,殿内沉寂片刻。
“战!”祝融祖霍然抬头,眼中战火熊熊,“我辈新晋圣境,气血方刚,正需磨砺!管他那门户后是刀山火海还是修罗地狱,既已开到吾等头顶,岂有畏缩之理?打过去便是!让那些魑魅魍魉,尝尝我洪荒圣人的拳头!”
“不错!”共工祖巫声如寒潮,“我观那战傀,虽有些蛮力,却无甚灵智,法则运用粗陋不堪。门后气息虽众,却也杂乱无章,多为乌合之众。我洪荒兵精将猛,法则完备,何惧之有?当主动出击,犁庭扫穴,将那门户后的污秽之地,涤荡一清!”
“我赞同。”通天教主怀抱诛仙四剑,剑眉扬起,杀伐之气盈于眉宇,“修行之道,在于争,在于战!温室花朵,经不起风雨。纪元战场虽险,却也是我等印证大道、磨砺锋芒的无上砥石。避而不战,道心蒙尘,非我辈所为!”
这是主战一派,言辞激烈,战意高昂,多为新近突破、渴望验证力量的祖巫与性格刚烈的通天。
“不妥。”老子缓缓摇头,头顶太极图阴阳鱼流转加速,“洪荒新生,大陆初定,法则方稳,众生需时适应混沌灵气,感悟新生大道。此刻举界远征,无异婴孩持利刃行于虎狼之穴。门户后景象,陛下已窥见一二,其法则污浊,压制秩序,环境之险恶,远超预估。我等于主场尚可借大陆之力,一旦深入彼端,实力能存几分?”
元始天尊手持盘古幡,肃然道:“那召唤意志,真伪难辨,意图不明。焉知不是诱敌深入、分而歼之的毒计?战场情报严重缺失,敌之数量、强弱、战法、乃至其背后是否还有更高层次的存在,一概不知。如此盲动,非智者所为。当继续固守,加固防御,同时设法与那召唤意志建立稳定联系,获取更多情报,徐徐图之。”
女娲圣人指尖清气流转,轻声道:“洪荒亿兆生灵,非皆善战之辈。贸然踏入未知战场,死伤必巨。不若趁此门户尚未完全稳固,我方占据地利,构筑更坚固防线,以逸待劳。同时,可派遣少数精锐小队,谨慎探查门户附近有限区域,获取第一手信息,再行定夺。”
这是稳健一派,主张谨慎观察,巩固根基,反对即刻大规模介入,多为思虑周密、顾全大局的三清与女娲。
帝俊与太一交换了一个眼神,帝俊开口,声音带着星辰运转的韵律:“周天星斗大阵已与大陆本源相合,防御固若金汤,短时间内,纵有强敌来犯,亦可抵御。然,长久困守,绝非良策。资源终有尽时,而门后敌势,似乎无穷。且那门户正在被彼端力量加固,拖延越久,其通道越稳,对方能输送的力量也越强。被动挨打,终有破防之日。”
太一接口,混沌钟虚影在身后轻鸣:“守,可保一时无虞。然洪荒欲求超脱,欲在这混沌纪元中争得真正的一席之地,乃至如盘古大神所言,前往那‘前线’,一味龟缩,绝无可能。战,是迟早之事。关键在于,何时战,如何战。”
平心娘娘的意志虚影传出波动,空灵而悠远:“轮回感应,那门户后,有无数怨魂哀嚎,因果纠缠如乱麻,杀孽业力滔天。洪荒生灵若大量踏入,恐被无尽业力沾染,折损福缘,甚至动摇轮回根本。然,亦有微弱不屈真灵,在绝望中闪耀,其‘守护’之念,与陛下所立核心大道共鸣。救,或不救;沾染,或净化,此亦抉择。”
两派意见,各有道理,针锋相对。主战派激情澎湃,锐气逼人;稳健派思虑深远,老成持重。殿内气氛逐渐绷紧,道韵隐现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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