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呓语的低喃在要塞中持续了三天。
那声音没有源头，无法屏蔽，它直接渗入所有生灵的意识深处。最初只是模糊的杂音，渐渐变成能分辨音节的低语，最后演变为成千上万种不同语言混杂在一起的、永不停歇的“合唱”。合唱的内容无法理解，但每个听到的生灵，都会在意识中浮现出属于自己最恐惧、最疯狂的幻象。
平心盘坐在自然精灵之树下，轮回盘悬浮在她头顶，洒下净化魂光。魂光笼罩着方圆百丈，这是要塞内唯一能隔绝呓语的安全区。区外，数十名修为较低的大巫和修士被禁锢在法阵中，他们眼睛充血，口中喃喃自语，有的用头撞击地面，有的试图挖出自己的眼睛。
“呓语的污染在加深。”平心睁开眼，看向身旁的殷星，“我的轮回之力只能暂时净化已经侵入的污染，无法隔绝呓语本身。再这样下去，修为低于金仙者，会在七天内彻底疯癫。”
殷星站在树下，玄袍上沾染着几点暗红色的血迹——那是昨天一名发狂的大巫自爆时溅上的。他抬头看向树冠，翡翠色的叶片在呓语的波动中微微颤抖。
“根源不除，净化只是拖延。”
老子从远处走来，太极图在他身后缓缓旋转，阴阳二气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勉强抵挡着呓语的渗透。他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晶体，晶体表面布满蜂窝状的结构。
“分析结果出来了。”老子将晶体递给殷星，“这种呓语不是声音，也不是精神攻击，而是一种‘概念污染’。它在传播过程中，会将‘混沌’、‘无序’、‘理性崩坏’等概念强行植入听者的认知体系。修为足够高者可以用自身大道抵抗，但修为不足者，自身的认知体系会被逐步改写，最终认为疯狂才是正常。”
殷星握住晶体，神识探入。
晶体内部是放大亿万倍的结构，可以看到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符文在蠕动。那些符文的排列完全违背常理，看久了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晕眩和恶心感。
“有办法阻断吗。”
“两种方法。”老子说，“第一，彻底隔绝与虚空的联系，但那样我们的要塞也会失去能量来源，变成死地。第二，用更强大的集体意志共鸣，覆盖掉呓语的概念植入。”
帝俊从观测塔方向飞来，手中星盘投射出战场地图。
“机械文明‘神圣齿轮’传来紧急通讯，他们也受到了呓语影响。他们提供了一份情报——距离我们八百万里外，有一处‘骸骨王庭’的势力范围。那里是古老的星兽墓场，死亡法则浓郁到形成了天然屏障。机械文明推测，高度凝聚的死亡法则，或许能干扰呓语的传播。”
“骸骨王庭……”殷星看向地图上的标记，“实力如何。”
“以亡灵大军为主，统治者自称‘骸骨大帝’，实力在大道初期左右，但占据墓场地利，能与死亡法则半融合，极难杀死。”帝俊说，“机械文明曾尝试入侵，但被无穷无尽的亡灵海击退。他们建议，如果我们能征服那里，不仅可以获得一片能屏蔽呓语的领地，还能吞噬墓场中的死亡法则精华，壮大洪荒的轮回与死亡之道。”
通天从剑冢方向走来，诛仙四剑悬在他身后，剑身微微震动，散发出锐利的杀戮剑意。那剑意竟能短暂驱散周围的呓语低喃。
“打不打。”通天问得直接。
殷星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那些被禁锢的发狂者，又看向要塞外围那片被终末领域侵蚀后尚未完全恢复的虚空，最后看向掌心开始微微发烫的开天印记。
印记在渴望吞噬。
吞噬法则，吞噬本源，吞噬一切能壮大洪荒的东西。
这是盘古留给他的本能——在战场上，要么吞噬别人，要么被别人吞噬。
“打。”殷星说。
他转身，玄袍在翡翠色的光晕中划出一道弧线。
“但要换种打法。”
“我们不是去占领，是去吞噬。”
七天后，洪荒要塞的主力第一次大规模出击。
没有倾巢而出，殷星留下了帝俊、太一和半数祖巫镇守要塞，维持星斗大阵运转。他亲自率领老子、通天、平心，以及三千名修为在大罗金仙以上的精锐，前往骸骨王庭。
八百万里距离，在空间折叠的秘法下，只用了三个时辰。
当洪荒众人穿过最后一道空间裂隙，眼前的景象让即使见惯战场惨状的老子也微微皱眉。
这是一片完全由尸骸构成的世界。
大到星辰巨兽的骨架，小到不知名生物的碎骨，层层叠叠堆积成连绵不绝的骨山。骨山之间流淌着墨绿色的脓液河流，河流表面漂浮着尚未完全腐烂的肉块。天空中悬挂着三颗暗红色的“太阳”，那是三颗被死亡法则污染的恒星残骸，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让这片墓场永远处于黄昏般的昏暗。
死亡法则在这里浓郁到凝成实质，化作灰色的雾气在骨山间飘荡。雾气所过之处，那些沉寂的尸骸会微微颤动，然后眼眶中燃起幽蓝色的魂火。
这就是星兽墓场，骸骨王庭的领地。
洪荒众人刚现身，最近的三座骨山就“活”了过来。
数以百万计的骷髅从骨山中爬出，它们手持锈蚀的刀剑，眼眶中魂火跳动，无声地朝着洪荒队伍涌来。骷髅海的后方，浮现出数十具高达千丈的巨型缝合尸骸，那些尸骸由多种星兽的骨骼拼接而成，胸口镶嵌着散发着恶臭的能量核心。
亡灵海战术，最简单，也最有效。
通天一步踏出，诛仙四剑出鞘。
四剑化作四道灰色的流光，在骷髅海中穿梭。流光所过之处，骷髅成片倒下，魂火熄灭。但倒下的骷髅很快被后面的骷髅踩碎，更多的骷髅从更远的骨山中爬出。
杀不完。
平心双手结印，轮回盘虚影在她身后展开。盘上代表“饿鬼道”和“地狱道”的通道打开，强大的吸力从通道中涌出，将靠近的骷髅连同魂火一起吸入轮回。但吸力范围有限，只能覆盖方圆十里，而骷髅海从百里外就开始涌动。
“找到墓场核心。”殷星说，“摧毁它，亡灵才会停止再生。”
他抬手，开天印记浮现，散发出金色的探查波动。波动扫过整片墓场，最终锁定在墓场最深处，一座由数百头星兽头骨堆砌而成的巨型金字塔。
金字塔顶端，悬浮着一具通体漆黑的骷髅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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