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时渊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回归你这个‘不完美的过去式’？回归这个还需要依靠他人、依靠外物才能走到这里的‘本体’？”
他向前踏出一步。
“我在时间尽头看过你的所有可能。你优柔寡断，你顾虑太多，你背负着所谓‘洪荒’、所谓‘众生’的累赘。这样的你，凭什么统御万道？凭什么证得唯一至高？”
“唯有我。”时渊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我剥离了所有无用的情感，我斩断了所有累赘的因果。我只剩下纯粹的时间，纯粹的空间。我才是完美的‘掌控者’，我才配终结一切时空，重塑万界秩序。”
“所以——”时渊眼中银光大盛，“把你的存在，交给我吧。让我取代你这个有缺陷的本体，去完成我们共同的使命。”
话音落下，时渊右手对着殷星虚握。
“时间剥离·刹那永恒。”
殷星周围的时间流速骤然改变。他感到自己的思维在加速，快到一息之间能闪过亿万念头，但身体的动作却在无限放慢，慢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要耗费数年光阴。思维与身体的脱节，带来的是近乎崩溃的撕裂感。
这是时间法则的高阶运用，直接切割生灵的“思维时间”与“物理时间”。
殷星闷哼一声，核心大道全力运转。紫金道韵强行在体内构筑平衡，将思维与身体的时间流速重新拉回同步。但这个过程消耗巨大，他的道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时渊没有停手。
他左手沙漏倒转。
“空间折叠·万象牢笼。”
以殷星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开始向内折叠。一层，两层，三层……每一层折叠都会将内部空间压缩一倍，同时空间壁障增厚一倍。短短三息，殷星就被困在了一千零二十四层折叠空间构成的核心牢笼中。
牢笼内部，空间被压缩到只有拳头大小，足以将任何物质碾碎成最基础的粒子。
殷星体表的紫金道韵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没有慌乱。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那些“他我”因果线。数十条线条中，除了连接时渊的那条在剧烈震荡，其余线条大多平静。但有两条，开始微微发光。
一条连接着“力之极尽”峰，线条另一端传来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意志。
一条连接着“心灵永恒”峰，线条另一端传来洞察万物本质的清明感知。
殷星心念一动。
“借力。”
两个字出口，那两条因果线同时绷紧。
“力之极尽”峰顶，那个正在与山峰本身较劲的、肌肉虬结的化身，突然感到体内力量被抽走了一小部分。他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对着虚空咆哮，但力量已经顺着因果线传递出去。
“心灵永恒”峰半山腰，那个与山峰神秘存在共生的、气质空灵的化身，则平静地接受了这股牵引，主动分离出一缕纯粹的心灵洞察之力，沿着因果线送出。
两股力量跨越秘境空间，注入殷星体内。
一股是纯粹到极致、足以撕碎一切束缚的蛮力。
一股是洞察万物、能看穿一切法则结构的慧光。
殷星睁开眼睛。
眼中左眼紫金，右眼银白。
他双手握拳，体内那缕“力之极尽”的力量轰然爆发。
“破！”
一拳轰出。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拳锋所过之处，一千零二十四层折叠空间如玻璃般层层碎裂。空间碎片倒卷，反冲向时渊。
时渊脸色微变，左手沙漏一震，时间倒流，将那些空间碎片强行“推”回破碎前的状态。
但就在时间倒流的这瞬间，殷星右眼的“心灵慧光”看穿了时渊周身时空结构的薄弱点。
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时渊身后。
手掌按在时渊后心。
“你不是剥离了情感吗。”殷星声音平静，“那为何，还会因为‘我不完美’而愤怒？还会因为‘可能被我取代’而恐惧？”
时渊身体僵住。
殷星掌心的紫金道韵顺着接触点涌入时渊体内，沿着时空法则的结构脉络逆向蔓延。道韵所过之处，时渊那纯粹到极致的时空道基，开始出现细微的、属于“殷星本体”的同化痕迹。
“你错了。”殷星继续说，“统御万道，不是剥离，是包容。不是斩断，是承载。”
“你的纯粹，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囚笼。”
时渊剧烈挣扎，试图调动时间之力将殷星放逐到岁月尽头。但殷星右眼的慧光早已锁定他所有时间法术的施法节点，紫金道韵提前一步截断能量流动。
平台中央那团九色光球，此刻突然射出一道光芒，照在两人身上。
光芒中，传来秘境意志那无情的判定：
道争，胜者存，败者融。
时渊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一丝恍然，最后化作释然。
“原来……这就是‘统御’……”
他的身体开始虚化，化作无数银白色的光点。光点如同归巢的倦鸟，一缕缕融入殷星体内。
殷星闭上眼，接受这股庞大的时空法则传承。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多了几分看透岁月流转的沧桑。他对时间的感知精度提升了百倍，对空间结构的理解深入了千层。随手一划，就能切开一道稳定的空间门；心念一动，就能加速或减缓局部时间流速。
时渊化身，部分回归。
但殷星能感觉到，时渊最核心的那一点“时空本源”，依旧抗拒着彻底融合。那点本源潜伏在他道基深处，像一枚等待发芽的种子。
平台上的九色光球收敛光芒，缓缓飘到殷星面前，然后没入他的眉心。
一段信息传入意识：
通过第一重“道争”，获“时空印记”。
登峰之路，方才开始。
殷星消化完时渊的记忆碎片，抬头望向更高处的山体。
在他的感知中，其余七条粗壮的因果线，此刻同时传来悸动。
尤其是连接“混沌归墟”峰的那条线，另一端传来的气息古老、晦涩，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让人本能不安的波动。
那个化身，恐怕比时渊更难对付。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在时渊的记忆碎片中，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秘境最深处的某个地方，悬浮着一口巨大的、由九色光芒构成的“钟”。
钟的表面，刻着八个字：
万象归一，至高方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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