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后院的桃枝还挂着晨露，沈砚跟着侍女穿回廊时，衣角扫过花瓣上的水珠，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 不是冷的，是想起秦小蛮可能有的反应，心里发怵。
“沈公子慢走，小姐说您若得空，常来坐坐。” 侍女递过个描金食盒，笑得眼尾带俏，“这里面是小姐亲手做的桂花糕，让您带回去尝尝鲜。”
沈砚接食盒的手都有点抖，指尖触到盒底余温，脑子里已经开始演练怎么跟秦小蛮解释 “过夜但清白” 这种离谱剧情。他硬着头皮点头：“替我谢过杨姑娘，改日…… 再说吧。”
刚转身，就见秦风斜倚在教坊司朱红大门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怀里揣着酒葫芦，见他出来，眼睛亮得跟见了肉的狼似的：“哟，沈大才子舍得挪窝了？这食盒看着挺沉，杨姑娘没留你再聊会儿‘诗词’？”
身后王虎几个银甲卫凑上来，眼神里的羡慕快溢成河了。
“秦队正别瞎起哄。” 沈砚把食盒往身后藏，耳朵有点发烫，“就是聊了聊诗，没别的。”
“没别的？” 秦风挑眉，伸手就去抢食盒，“西市桂花糕我吃了十年，这股子甜香带着胭脂气，当我瞎啊？杨姑娘可没给我们这些老粗送过亲手做的玩意儿。”
两人拉扯间，食盒盖子 “啪嗒” 掉在地上。金黄的桂花糕滚出来两块，糖霜撒了一地，甜香瞬间飘出半条街。
“好家伙，这手艺比西市张记还绝！” 王虎蹲下来想捡，被沈砚一脚拦住。
“别动，这是给小蛮带的。” 沈砚把糕捡回来塞进食盒，护犊子似的抱在怀里，“你们想吃自己买，别打这盒的主意。”
秦风嗤笑一声：“你还怕我们抢？我看你是怕小蛮知道你在教坊司过夜，提着长鞭来抽你。上次你跟我去西市买胭脂，没给她带，她追了你三条街。”
这话戳得沈砚心口一紧，他干咳两声：“别胡说，我昨晚在偏房睡的，跟杨姑娘清清白白，连她闺房门都没进。”
“哟，还知道闺房门在哪？” 王虎挤眉弄眼，“沈医官可以啊，这才一晚上，连人姑娘住处都摸清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往斩妖司走，刚到西市口，就见一群书生围着个说书先生，听得拍腿叫好。
沈砚路过时，正好听见说书先生拍醒木：“话说那斩妖司医官沈砚，昨日在教坊司三战三捷，一首‘长安一片月’惊得满座皆惊，花魁杨蓉蓉亲自掀帘相邀，要与他共饮桃花酒……”
沈砚脚步一顿，差点被门槛绊倒：“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编成话本了？”
秦风笑得直拍大腿：“你以为长安消息传得慢？昨晚教坊司那么大动静，连吐蕃使者都在，今早一准儿传遍大街小巷。现在说不定连皇宫里都知道，斩妖司出了个会作诗的医官。”
果然，往前走没几步，就见卖胡饼的摊主举着张皱巴巴的纸，跟买饼的客人吹：“你们看，这就是沈砚昨晚吟的诗，‘飞流直下三千尺’，听听这气魄！人家不仅会作诗，还能打妖怪。”
“真的假的？” 客人瞪大眼，“我还以为斩妖司都是些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没想到还有这等才子。”
沈砚听得头皮发麻，拉着秦风就走：“快走快走，再听下去我都要被吹成文曲星下凡了。”
回到斩妖司分布，刚进门就被一群银甲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医官，你可太牛了！” 一个刚入司的年轻银甲卫眼睛亮晶晶的，“我今早去买豆浆，卖豆浆的大娘都在说你，还问我认不认识你，想让你给她闺女写首诗。”
“可不是嘛，听说杨姑娘还请你去后院了？沈医官快说说，杨姑娘是不是真跟画里似的，皮肤白得能掐出水？”
“沈医官，下次去教坊司带上我们呗，我们给你当护卫，保证没人敢跟你抢雅间。”
众人七嘴八舌，把沈砚围得动弹不得。
沈砚哭笑不得，只能反复解释：“就是聊了聊诗词，没别的。杨姑娘确实长得好看，但你们别瞎传，传出去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 一个银甲卫挤眉弄眼，“我看是怕小蛮姑娘吃醋吧？”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盯着沈砚，眼神里写满 “看戏”。
沈砚脸一红，刚想辩解，就见秦小蛮提着个食盒走过来，老远就喊：“你们围在这干嘛？沈砚呢？”
她走近一看，目光瞬间锁在沈砚怀里的食盒上，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食盒往身后藏：“没什么，就是路上买的桂花糕，给你带的。”
“给我带的？” 秦小蛮挑眉，伸手就去抢，“我看看是不是西市张记的，你上次说张记的最甜。”
两人拉扯间，食盒盖子又掉了，桂花糕滚出来一块。秦小蛮捡起来闻了闻，脸色瞬间变了：“这不是张记的！张记的桂花糕没这么浓的胭脂味，这怎么像教坊司的味道！”
沈砚心里一紧，暗道不好，这丫头鼻子比护林甲还灵。不过她是怎么判断是教坊司的？
秦小蛮叉着腰，瞪着沈砚，眼睛都红了：“外面传的都是真的？你昨晚去教坊司了？还收了杨蓉蓉的桂花糕？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比我会做糕点，比我会吟诗？”
“不是不是！” 沈砚赶紧摆手，“我昨晚就是跟杨姑娘聊了聊诗词，这桂花糕是她让我带给你的，说你肯定喜欢。我跟她真没别的，连她闺房都没进。”
“给我的？” 秦小蛮愣了一下，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脸色缓和了点，但还是没好气道，“味道确实不错，但这也不能抵消你去教坊司不告诉我的错！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拦着你？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不是不是，你最讲道理了。” 沈砚赶紧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告诉你，以后我去哪儿都跟你报备，好不好？”
秦小蛮哼了一声，又咬了一口桂花糕：“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昨晚吟的诗我都听说了，‘长安一片月’写得确实好，还有‘飞流直下三千尺’，比那些酸书生写的强多了。”
沈砚没想到她会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随便写写，没什么。”
“什么随便写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在杨姑娘面前露一手。” 秦小蛮白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不过，你给她写诗，怎么不给我写一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
沈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会？我现在就给你写，保证比给杨姑娘写的还好。”
他拉着秦小蛮进了书房，拿起笔，略一思索，笔走龙蛇：“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秦小蛮凑过来一看，脸颊瞬间红透了，伸手掐了他一把：“你这写的什么呀，怪不好意思的。”
“我没哄你，这是真心话。” 沈砚笑着说，“在我心里，你比杨姑娘好看多了，也比她厉害，她可不会耍长鞭，不会捉妖。”
秦小蛮的脸更红了，把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跟藏宝贝似的：“算你有眼光。不过，以后不许再给别的姑娘写诗了，尤其是杨蓉蓉，听到没有？”
“听到了，保证不写。” 沈砚点点头，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就在这时，李羡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沈医官，指挥使找你，说有要事。”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教坊司的事闹大了？
跟着侍卫去了书房，只见李羡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张纸，上面正是他昨晚吟的诗。
“你倒是好本事，一夜之间就成了长安的大才子。” 李羡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欣慰，“不过，你也给我们斩妖司长了脸，现在连金吾卫都知道，我们斩妖司不仅能捉妖，还能出才子。”
“指挥使过奖了，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吟了几首诗。” 沈砚谦虚道。
“瞎猫碰上死耗子？” 李羡笑了，“我听说吐蕃使者昨晚也在教坊司，还对你的诗赞不绝口，说大唐人才济济。这对你以后查案有好处，至少吐蕃那边不会轻易把你当粗人。”
沈砚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抄诗还能有这效果，早知道多抄几首了。
“对了，还有件事。” 李羡从抽屉里拿出块银甲卫令牌，递给沈砚，“你破了血蚕案，以后是正式的银甲卫了，月俸比医官高，但还可以干医官的工作。”
沈砚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令牌背面不再是“医”字，而是“银”字，心里激动得不行。他刚来斩妖司没多久，从医官升到银甲卫，这速度比坐火箭还快。
“多谢指挥使！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信任！” 沈砚郑重地行了一礼，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好好干。” 李羡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安最近不太平，吐蕃使者突然来大唐，恐怕没那么简单。你现在名声大了，肯定会有人注意你，以后查案要多加小心，别被人当枪使。”
“是！” 沈砚点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仅要查案，还要好好练《燃木兵》，不能只靠抄诗出名。
离开书房，沈砚拿着令牌，心里美滋滋的。他没想到，自己就是去教坊司凑了个热闹，吟了几首诗，不仅成了长安的大才子，还升了官。这穿越到大唐，运气还真不错。
护林甲从领口探出头，对着令牌嘶嘶叫，小爪子还碰了碰，像是在恭喜他。
沈砚摸了摸护林甲的头，笑着说：“走，咱们去给小蛮看看我的新令牌，让她也高兴高兴。”
他拿着令牌，兴冲冲地往秦小蛮的房间跑。
阳光透过斩妖司的窗户，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连护林甲的甲壳都泛着绿光。
而此时，长安的街头巷尾，关于 “斩妖司大才子沈砚” 的故事还在发酵。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添油加醋，把他吹成了 “文曲星下凡，能诗能武”；酒肆里的客人争论他和杨蓉蓉到底有没有私情；连皇宫里的小太监，都在偷偷传抄他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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