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的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余大海跟秋灵隔着三丈远,头埋得快抵到胸口,那躲闪的模样,活像见了鬼。身后的弟兄们时不时憋出几声“噗嗤”笑,惹得他脖子根都红透了。
秋灵被笑得无奈,回头叉腰道:“别笑了!余老大那会儿意识模糊,他眼里看见的根本不是我,是他心里想的那个姑娘。你们都想歪了!”
“那……那我为啥会看见胭脂?”余大海猛地抬头,声音里还带着点发懵的颤音。
“相由心生呗。”秋灵摊摊手,语气轻松,“你心里念着谁,眼前的人就会被你看成谁。”说着,她转头冲谢凡挤了挤眼,“谢哥,你这消息可不准啊——余老大心里明明装着那姑娘呢!”
谢凡立刻拍着余大海的肩膀嚷嚷:“怕啥!回去就娶了她!一个娘们还能难住你?”
余大海却又默默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甲胄的缝隙,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藏着天大的难言之隐。
“正视自己的心嘛,余老大。”秋灵放缓了语气,走过去两步,“既然互相喜欢,就别自己折磨自己。真有啥难处,大家一起扛。再不济,你身后不还有我们这群兄弟?”
余大海沉默了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再没多话,却不像刚才那般紧绷了。
许力趁这功夫凑到秋灵身边,压低声音问:“那余大海往后要是再犯,都得靠你这么……呃,演一场?”
“哪用得着。”秋灵摇头,“下次我教你怎么唤醒他,不用非得谁来演,找对法子就行。”
许力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回到怪人营,吆喝声、斗嘴的笑骂声很快又填满了营地,仿佛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只是到了就寝时,余大海看着自己离秋灵的铺位不算远,眼皮直跳,硬是把睡得正香的穆北薅了起来,连推带拉换了位置。这下,他跟秋灵中间隔着谢凡,又隔着穆北,才算松了口气。
谢凡看得直乐,拍着床板笑:“你至于吗?”
穆北被搅了好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看余大海,又看看笑得直抽的谢凡,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往新铺位上一躺,蒙住了头——这群活宝,真是没辙。
秋灵看着这阵仗,也忍不住笑,往自己铺位上一倒,睡了。
城墙上,虽然怪人营没有任何一人向上报了哨兵不信秋灵的事,但此事依然传到了卢成耳朵了。
“谎报军情?扰乱军心?”卢成指着那天怒斥秋灵的哨兵队长,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怪人营的云灵海,是郑领队亲自选定的接班人!他说有敌,就给老子往上报!对不对,轮得到你们来判?......”
骂完一通,他严厉下令:“全体站岗十天,长长记性!”
末了,他对着所有在岗哨兵沉声下令:“记好了,往后那小家伙再来报信,不论你们瞧见敌军没有,立刻通报!”士兵们只敢跪地领命。
秋灵也领了道特殊军令——若再察觉敌军动向,可随时登城直接面见将军们。
第二天,那队士兵站岗。在城头上往下看,见秋灵正蹲在沙地上,手里拎着把刀、一根短棒,对着沙袋敲敲打打,时而皱眉,时而戳两下,那模样瞧着确实有些憨傻。
哨兵队长趴在垛口上,看着看着,忽然苦笑一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早该想到的。”
身边的士兵凑过来:“队长,想到啥?”
“你瞧他那样,看着傻里傻气,也没有什么攻击力,要是没点过人之处,能进怪人营?”队长摇头叹道,“那营里个个都是怪物,他能待得住,能是一般人?”
城下的秋灵其实听见了这话,耳朵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依旧跟那堆沙袋较劲。她试了试刀刃劈砍的角度,又用短棒顶着刀背加力,“噗”的一声,沙袋终于裂开道口子,里面的沙砾簌簌往下掉。
“你选好了没有啊?”谢凡从她身边跑过,撂下一句,“要不干脆去兵器库多扛几样,慢慢试?都进营快三个月了,连自己趁手的家伙都没整明白,也是没谁了。”
“谁让我弱呢。”秋灵把刀往沙地上一戳,垮着脸哭诉,“大锤扛不动,小锤打不准;铁棒力气不够,抡出去跟挠痒似的;谢哥那对尖刀更别提了,我怕没劈着敌人,先把自己划个对穿。”
这话逗得沙场上一阵哄笑,连黎锦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要不先练自保?”黎锦笑着提议,“盾牌也是个法子。”
“老师,我试过的。”秋灵立刻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盾牌我挥不动。再说,一面盾挡得了前面,挡不住四面来的敌人——那玩意儿本就适合队伍列阵用。总不能把自己裹成个乌龟,背着好几面盾吧?真那样,敌军一锤子下来,照样扛不住。而且……”她顿了顿,眼神狠了些,“上了战场,总不能一个敌人都不杀,那去干嘛呢?我脚下快了些,保持灵活些,既能躲,也能给敌军制造点麻烦不是?”
黎锦听着,缓缓点头:“你这阵子奔跑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脚下的闪躲也越来越顺。盾牌确实会限制你的灵活。快功夫本就能以攻带守,往后多跟穆北练练手速,或许能找到些门道。”
“谢老师指点!我会努力的,不过一时半会还是要先自保。”秋灵无奈道。
黎锦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沙地上的训练暂歇,秋灵拄着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问:“话说回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敌军里有些人身体那么硬?明明是血肉之躯,刀子砍上去跟砍在铁块上似的,难不成真有传闻里的金刚不坏功?”
谢凡刚灌了口凉水,闻言嗤笑一声:“屁的金刚不坏,那是魔功。具体咋回事不清楚,但这功法是拿人命填出来的。据说练出一个这样的人,得死几十个普通人,要是用至亲的命来填,效果还更好。”他抹了把嘴,语气沉了沉,“说白了,你一刀砍下去,看着像是砍在他身上,其实是砍在了替他死的人身上,压根没挨着他本人,跟借命挡刀一个道理。”
“太残忍了。”秋灵喃喃道,眉头皱得更紧。
黎锦笑了笑:“武尊金刚不坏神功是存在的,不过他是一种淬炼身体的秘法,不存在任何邪门歪道。崇御的却是邪门歪道,壕无人性。不可混为一谈。”
秋灵听了,赶忙点头,称记下了。沉默片刻,她又抛出个疑问:“我还有个奇怪的发现——北方人和崇御人长得真像,皮肤身形都像,这又是为啥?”
“沙雕!”谢凡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因为北方人的老祖宗,本就是归顺了盛乾的崇御人。”
秋灵懵了:“啊?”
“几百年前的事了。”谢凡往沙地上一坐,慢悠悠解释,“崇御当年派了支军队打盛乾,结果领头的首领带着所有人投降了,求盛乾给条活路。盛乾不仅收了他们,还给房,给地,给粮食,后来又帮着他们成家立业。那批崇御人就在这儿扎了根,一代代下来,就成了现在的北方人。你没见北方人跟京里一直通婚吗?三个郡主嫁过来,重臣的千金也往这边送,说白了就是让北方人世世代代认盛乾当自家,断了回崇御的心思。”
秋灵听得呆若木鸡,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穆北在一旁擦着兵器,闻言补充道:“其实北方人从没想着回崇御。那边条件艰苦,没吃没喝,还得被人踩在脚下。为了向盛乾表忠心,这么多年,抵御崇御进犯的主力军一直是北方人,世代都没掉过链子。”
“那……这不就是同族相残吗?”秋灵声音发涩。
樊星靠在沙袋上,接话道:“倒推一千年,天底下所有人本就都是同族。可崇御人真打进来,头一个要屠干净的就是北方人。当年那批投降的先祖,哪是自愿打仗?全是家里人被崇御抓了去当人质,逼着他们上的战场。”
谢凡点头:“其实那会儿不投降也没活路。他们出发前就收到密信,家里人早被崇御朝廷做了练邪术的牺牲品,早就死光了。说白了,无论打赢打输,都是个死,无非是死在盛乾刀下,还是死在崇御自己人手里。那首领果断带弟兄们投了盛乾,反倒捡回一条命。”
余大海闷声接了句:“盛乾待我们不薄。北方人自己的生活习惯、老规矩,朝廷从不干涉;闹旱灾了就派粮,我们进京找活干,也欢迎。敌军打过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我们的家人往后头迁,重新分地,给粮,安排住处。”他看了秋灵一眼,语气朴素,“我们图啥?不就是图个活路,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吗?在盛乾,我们都有了。哪怕我们战死沙场,我们的家人也是平平安安。我的后代,也在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秋灵默默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是想活下去,想让家人活下去,这样朴素的愿望。
小剧场
秋灵去龙灵锋家里做客,看见龙灵锋家狗正蹲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包。
秋灵讪笑:“你家狗还挺警惕,怕我偷东西?”
龙灵锋:“不是,它可能在想,这人包里有没有狗粮,怎么还不拿出来分享。”话音刚落,狗突然跳下来,用爪子扒拉秋灵的包拉链。
秋灵:“……它比我还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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