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停了，那颗紫色的心在祭坛中间一跳一跳的。每跳一下，周围刻着符文的石板就跟着抖。云绮月的手还贴在玉佩上，手心烫得像烧红的铁。她的灵力不停地往外流，顺着手指进到玉佩里。她体内的经脉开始裂开，像有针在里面扎。
她没有放手。
她咬紧牙，把最后一点力气压进玉佩。突然，玉佩闪出一道白光，又很快暗下去。只有一条细线从玉佩前端伸出来，穿过黑雾。
这是刚才留下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失。现在成了外面和里面唯一的联系。
云绮月满头是汗，呼吸很急。她知道这道线撑不了多久——阵法正在恢复，黑雾会重新合上。她只能用意志撑着这条线不断，多撑一会儿，叶凌轩他们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叶凌轩。”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但还是传到了他耳边。
他立刻转身。
剑已经收好，站得笔直，在六个阵法师前面。这些人背着铜盒子，手里拿着测灵盘，脸色都很紧张。他们不是普通弟子，是专门研究古阵法的人，都经历过生死。但他们没进过真正的“归墟遗阵”——传说中远古大能用命布下的死局。
“走西边。”云绮月的声音又来了，有点发抖，“按图纸走，离主路三尺。别碰地上的线，也别理任何声音。”
叶凌轩点头，抬手让队伍跟上。他走在最前，左手握着一块玉符——是云绮月给他的信物，嵌进皮肉里，连着血脉。玉符发出淡淡的光，带着她的一丝气息。只要它还亮着，就能压住一部分阵法，给他们争取时间。
六人走进黑雾时，外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抓紧法器，手都发白；有人闭眼，嘴里小声念咒。没人说话，连风都不动了。
里面的黑雾更沉。
脚下不是硬土，踩上去软软的，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很快又被地面盖住，好像大地会自己修复。空气里有股怪味，像铁锈混着烂草，还有点香灰的味道。吸一口喉咙就干，胸口发烫。
叶凌轩抬手，队伍停下。
前面地上出现裂缝，黑气冒出来，变成五个身影。它们高矮不同，手脚太长，头歪着，没有脸，只有空洞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像是拼起来的假人。
“小怪来了。”一个阵法师低声说，语气居然轻松，像在开玩笑。
叶凌轩不动，盯着它们的动作。这些怪物不是活的，是阵法生成的“执念体”，靠地下的能量活动，走路有规律。果然，第七步时，所有怪物都停了一下。
他右手一挥，两人马上结印，在地上画圈。另外两人扔出火符，贴到怪物背后。
火刚燃就被黑气吞了，但那一瞬间的光让怪物慢了一拍。叶凌轩拔剑冲进去，砍中中间那个的脖子。没有血，只炸出一团烟，散成灰。其他四个立刻扑来，手臂拉长，直抓咽喉。
“三人守中间，两人清两边，我断后！”他吼了一声，声音稳得很，让大家冷静下来。
阵法师立刻调整位置。中间两人继续画封印符，左右各一人拿短刀砍逼近的怪物。叶凌轩在外围走动，每一剑都砍它们脚底连着地面的地方。那里有一圈红纹，是能量来源——砍断它，怪物就没力气了。
第三个倒下时，第四个突然转头看他，嘴里发出一声低响。地面震动，远处又有黑气聚集，隐约能看到更多影子出现。
“不能拖。”他说，眼神很冷，“快点。”
剩下的两个在第七次攻击落空后又停了一下，叶凌轩抓住机会，一剑刺穿它们脚心的符文。两具身体当场碎掉，化作黑灰落下。
队伍继续往前。越靠近西北角，地上的符文越多，本来是静的，现在开始慢慢流动，像水一样。一条红线横在路上，把路分成两半。
“图纸上这里应该是安全区。”一个弟子看着测灵盘，皱眉，“但现在能量乱跳，波动很强，像是……有人在改规则。”
叶凌轩低头看玉符，光忽明忽暗。他知道不能再等。他拿出一张兽皮图摊开，是云绮月画的残阵图，上面用红笔标了七个关键点。他用手指蘸血，点了三个位置。
“你们两个，去左边绕五步，踩我标记的地方。如果地面不动，就打信号。”
两人照做。刚落地，脚下石板翻了过来，露出黑洞，寒气扑面而来，像通向地狱。一个人差点掉进去，被同伴一把拉住，差一点就一起摔下去。
“路变了。”叶凌轩沉声说，“阵法在动，结构已经不一样了。”
他闭眼回想云绮月说过的话。她说这个阵按心跳走，七下一次，每七次震动就会变一次路。不知道这个规律，就会被困死。
他蹲下，把手放在地上，开始数震动。
一下，两下……第六下结束，地面微微鼓起，空气中传来嗡嗡声。
他猛地睁眼：“所有人闭眼！往前冲！”
队伍在他带领下飞奔而出。就在第七次震动到来前，他们跃过红线区域。身后传来撕裂声，几块石板炸开，黑雾翻滚，一只大爪子伸出来，却没抓到人。
再往前三十步，祭坛出现了。
它是黑色石头垒成的圆台，表面全是刻痕一样的符文。中间凹处浮着一块菱形晶体，发出紫光。每次跳动，光就在三条粗线上来回跑，通向不同方向。
“那就是核心。”叶凌轩低声说。
两名老阵法师上前，打开铜盒拿出玉片和骨笔。他们不敢靠太近，趴在地上，凭感觉抄晶体周围的纹路。另一人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个三角，防止回来时迷路。
“记好了。”一人递过玉片，手还在抖。
叶凌轩接过，放进怀里。他又拿出三张红色雷符，埋进祭坛外的三个角落。这是“裂脉雷”，专破阵眼连接点，炸了能让阵法暂时失效。
“留一个人接应。”他对剩下的人说，“其他人准备撤。”
一名弟子留下，手里拿着一根银线，另一端绑在玉片上。他们会把情报送回去，靠这根线一点点拉出黑雾。
叶凌轩最后看了眼那颗跳动的晶体。它越来越亮，震动比之前快了一倍。紫光照下来，祭坛上竟浮现出一座倒着的宫殿影子，里面好像有很多人在走、跪、甚至自焚。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走。”他说。
队伍开始往回走。叶凌轩走在最后，一直注意后面的情况。银线绷得直直的，慢慢移动。每一步都很小心，避开变化的地表。他曾见过同门踩错一步，整条腿陷进去，被拖进地下。
同时，云绮月还在高台上。
她的手一直没离开玉佩，整个人像钉住了一样。衣服全被汗水湿透，贴在背上。她脸色发白，嘴角有血——这是内伤的表现。但她还是站着，一步不退。
柳萱儿坐在她脚边，双手撑地，指尖微抖。她闭着眼，神识探进黑雾，感受银线的波动。这是她们唯一的联系，一旦断了，就是永别。
“他们出来了。”她忽然说，声音沙哑，“正在回来。”
云绮月睁眼：“走到哪了？”
“过了红线区，正往东南拐。银线还在动，说明情报还在。”
云绮月松了口气，但没放松。她看向祭坛方向。紫光更强了，每次跳动都让地面轻震，连高台都在晃。远处山影拉长，像末日要来。
“快点。”她低声说，像是在求，又像是在命令。
银线一点点收回。终于，末端露出了黑雾边缘。一个外围弟子伸手接过，拿着玉片跑过来。
云绮月接过玉片，手指摸过上面的记录。她立刻对照兽皮图，确认没错。
“找到了。”她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她看向旁边待命的几个破阵高手：“准备动手。等叶凌轩回来，立刻破坏。”
话没说完，柳萱儿突然睁眼：“等等！震动变了！”
云绮月低头看玉佩，里面的光开始倒着转，玉面上出现一道裂痕。
远处的祭坛，紫光闪了两下，然后——
停了一下。
接着，大地猛地震动，黑雾像浪一样翻起，整座遗迹像是醒了。天上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光，一道古老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听不懂，不像人说的话。
“它要重启了。”柳萱儿脸色发白。
云绮月死死盯着玉佩，眼里闪过决意。
“那就……提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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