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林晚照摊开的物理习题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但她的大脑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完全沉浸于公式与定律的世界。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飘向苏小小昨晚那条信息——成绩今天下午公布。
心脏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悬着，随着墙上挂钟秒针的每一次滴答，轻轻晃动。前三十名……她能进去吗？沈倦那句“用得不错”的肯定，系统道具关键时刻的灵光一现，考场上奋笔疾书的酣畅淋漓……种种画面交织，让她既期待又害怕。
“宿主心率持续高于静息水平，建议进行深呼吸练习，或完成一组基础题以转移注意力。”系统冷硬的提示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我尽量。”林晚照在脑海里回应，放下笔，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压下那份焦灼。她瞥了一眼身旁空着的座位，沈倦今天请假了。是因为昨天被他父亲接走的事情吗？他……还好吗？这份担忧，像一缕灰色的丝线，缠绕在対成绩的期待上，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班级群里瞬间被刷屏。
“成绩出来了！贴在教务楼公告栏！”
“我的天！这么快！”
“谁去看了？有没有大佬透露一下？”
“@林晚照，你好像……进了！！”
看到最后一条直接@她的信息，林晚照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手指微微发颤地点开群里有人拍下的成绩单照片，放大，从后往前，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没有……没有……还没有……
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第二十五名，二十四名……终于，在第二十三名的位置，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林晚照！后面跟着的分数，比她预估的还要高出几分！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冲垮了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在强手如林的理科班，在难度超标的竞赛初试中，她成功挤进了前三十，拿到了校内集训的资格！
“任务【初露锋芒】完成！排名：第23名。奖励结算：积分+300，道具‘瞬时记忆’（一次性）已发放至系统空间。恭喜宿主，迈出了通往省级舞台的第一步。”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来如同天籁。
“Yes!”林晚照忍不住握紧拳头，低呼一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告诉……沈倦。她立刻在通讯录里找到沈倦的名字，编辑好消息：“沈倦，我进了！第23名！”却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犹豫了。他今天没来，心情肯定不好，她这样贸然发过去，会不会……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先一步亮起，来电显示正是“沈倦”。
林晚照的心漏跳了一拍，连忙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沈倦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嗯。看到成绩了。”
他知道了？林晚照握紧手机：“你……你怎么知道的？”
“名单，”他言简意赅，“网上有公示。”
原来如此。林晚照压下心里的雀跃，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你今天没来学校，没事吧？”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林晚照几乎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没事。”他顿了顿，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23名，不错。”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晚照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柔软而熨帖。他看到了她的成绩，并且在可能自己处境并不好的情况下，特意打电话来……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肯定和祝贺？
“谢谢……”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呢？你肯定是第一吧？”这话问出口，她就觉得是多余的，以他的实力，第一毫无悬念。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在意。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却并不尴尬。林晚照能听到电话那端隐约传来的、像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是在外面吗？
“那个……”她鼓起勇气，想找个话题，“集训……是不是很快就要开始了？”
“下周一。”他回答，随即又道，“有点事，先挂了。”
“啊，好，再见。”林晚照连忙道别。
电话挂断，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林晚照却依旧举着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特地打来电话，虽然语气依旧平淡，但她能感觉到那细微的不同。他注意到了她的成绩，并且……在意。
放下手机，林晚照几乎是飞奔出房间，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妈！爸！我竞赛初试过了！第23名！”
母亲正在客厅插花，闻言立刻放下剪刀，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真的？太好了！我们晚晚真棒！”她上前抱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父亲也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脸上虽然没什么夸张的表情，但眼角的皱纹却舒展开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欣慰。他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继续努力。”
“嗯！”林晚照用力点头。家庭的温暖和认可，是她所有勇气和动力的源泉。她看着父母为她高兴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感恩。前世忙于工作疏于陪伴的遗憾，似乎在这一次次成功的分享和被认可中，逐渐被弥补、治愈。
母亲高兴地系上围裙：“今晚妈妈多做几个好菜，给我们家的大功臣庆祝一下！”
喜悦过后，林晚照慢慢冷静下来。23名，这只是一个开始。集训，意味着更高强度的学习，更激烈的竞争，以及……和沈倦更多的相处时间。想到沈倦，她心头又掠过一丝阴霾。他今天没来，电话里声音低沉，他父亲……
周一早上，林晚照早早来到学校。走进教室时，她下意识地先看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沈倦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微微低着头在看书，晨光勾勒出他安静的侧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林晚照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比上周五更加冷寂，像是一夜之间筑起了更高更厚的冰墙，将那通电话里仅有的一丝缓和也彻底封存。
她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状态更不好了。
课间，物理科代表通知参加集训的同学放学后去实验楼202教室开预备会。林晚照注意到，沈倦在听到通知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事不关己。
放学后，林晚照收拾好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对旁边依旧坐着的沈倦说：“那个……集训预备会……”
沈倦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带着一丝倦怠：“我知道。”
“哦……那，一起过去吗？”林晚照鼓起勇气邀请。
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她所有小心翼翼的心思。就在林晚照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站起身，拎起书包，淡淡吐出一个字：“走。”
林晚照愣了一下，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通往实验楼的走廊上。他走得不快，但她依旧需要稍微加快脚步才能跟上。看着他清瘦挺拔却莫名透着孤寂的背影，林晚照心里五味杂陈。她很想问问他怎么了，想知道他父亲又跟他说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她怕触碰他的伤口，怕看到他那更加冰冷的眼神。
预备会上，物理竞赛教练李老师（也是他们的物理老师）讲解了集训的安排、目标和纪律，强调了竞争的压力和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台下坐着的大多是年级里知名的学霸，气氛严肃。
李老师最后说道：“……我们这次集训的目标，是在省级比赛中取得突破。希望大家抛开杂念，全力以赴。另外，集训期间，会有几次阶段性的测试和淘汰，最终能代表学校参加省赛的名额有限，希望大家做好准备。”
压力感再次袭来。林晚照深吸一口气，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会议结束，大家陆续离开。林晚照和沈倦依旧沉默地并肩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错在走廊光洁的地面上。
走到教学楼楼梯口，沈倦忽然停下脚步。林晚照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向他。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平静：“林晚照。”
“嗯？”林晚照的心提了起来。
“集训会很累，”他看着夕阳，没有看她，“如果觉得跟不上，可以退出。”
林晚照怔住了。他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推开她？
她看着他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那紧抿的唇线和下颌冷硬的线条，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可她偏偏从那疏离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不会退出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说过，要走到你身边的。”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沈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终于转回头，看向她。夕阳的余晖落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有惊讶，有动容，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他就那样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周围的声音都远去了。林晚照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和他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然后，她看到，他那总是紧抿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悸，随即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下了楼梯。
林晚照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那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听到了她的决心，然后呢？
回到家，父母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算是迟来的庆祝。饭桌上，父母询问了集训的事情，林晚照简单说了说，隐去了沈倦那令人费神的反应和压力部分。
“既然选择了，就坚持下去。”父亲难得地多说了几句，“遇到困难，多向老师和……同学请教。”他顿了顿，似乎意有所指。
母亲则温柔地给她夹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身体。爸爸妈妈相信你。”
家庭的温暖再次包裹了她，驱散了因沈倦而带来的些许阴霾和不确定。她拥有坚实的后盾，这让她有勇气去面对前方的任何挑战。
夜晚，林晚照坐在书桌前，翻看着集训的通知和初步的学习计划。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23名只是一个起点，她要面对的是更强大的对手，更深奥的知识，以及……沈倦那似乎越来越沉重的心事。
她打开系统界面，看着新获得的积分和道具，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不会退缩。
然而，沈倦今天异常冰冷的态度，和他父亲那如影随形的压力，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她对集训生活的期待之上。
他那个未能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
集训开始后，他们之间这刚刚因为初试成绩而拉近的一点点距离，是会继续靠近，还是会被现实的压力再次推远？
林晚照合上笔记本，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周一的集训，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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