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尖锐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林晚照瞬间从那个温暖得令人沉溺的拥抱中惊醒。她脸色煞白,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从沈倦怀中挣脱出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半是因为方才的亲昵,另一半则是源于那如影随形、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威胁。
“怎么了?”沈倦的怀抱骤然落空,他蹙紧眉头,看着林晚照惊魂未定、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追逐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丝担忧与不解。他上前一步,想再次拉住她。
“别!”林晚照却像是受惊的兔子,又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了,想坐下休息。”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那过于锐利的目光会洞穿她漏洞百出的伪装。她不能告诉他“蚀”的事情,不能将他更深地卷入这未知的危险,尤其是在她刚刚确认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以及这份心意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之后。
沈倦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她刻意避开的视线和紧绷的身体线条,眸色沉了沉,最终没有再逼近。他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有些虚浮地走到不远处的长椅坐下,然后,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他没有再试图触碰她,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目光落在前方空荡的走廊墙壁上,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空气仿佛凝固了,之前的温情与悸动被一种莫名的僵持所取代。
林晚照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内心充满了挣扎与恐惧。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羁绊”能量场的共鸣会加剧她的能量波动,更容易被“蚀”锁定。可是,让她远离沈倦?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该怎么办?
【系统:紧急扫描完成。标记源活跃度已暂时回落,二次深度定位尝试中断。分析:外部高能量个体(沈倦)的持续在场,对标记能量形成了有效压制与干扰,尽管其本身也可能成为能量波动的诱因。建议宿主维持当前距离,避免过度亲密接触引发能量共鸣峰值,但无需完全隔离。】
就在林晚照几乎要被这矛盾撕扯得崩溃时,系统新的分析结果像是一道赦令,让她几乎停滞的呼吸重新顺畅起来。无需完全隔离……也就是说,她不需要彻底远离他,只需要……控制好距离和情绪?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偷偷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沈倦。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放空,但紧抿的薄唇和微蹙的眉头,泄露了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是在生气吗?气她的反复无常和莫名其妙的疏离?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很伤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沈倦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忐忑和歉意的眼神。
四目相对。
林晚照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躲闪。
但沈倦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的目光深邃,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怒气,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对着她,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一个微小的动作,仿佛在说:“我在这里。没关系。”
一瞬间,所有的惶恐、不安、挣扎,都被这无声的理解和包容温柔地抚平。林晚照鼻尖一酸,险些再次落泪。她用力吸了鼻子,对他回以一个同样轻微,却充满了释然和依赖的点头。
僵局被打破。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冰冷悄然融化。他们依旧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那一个拳头的距离,但某种无形的、紧密的联系,却在两人之间重新建立起来,比之前那个拥抱更加牢固,更加深入人心。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是煎熬与希望并存的等待。奶奶在ccU情况稳定,各项指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林建国和王慧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脸上也多了些许血色。
林晚照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父母让她回家休息,她却固执地不肯。沈倦也没有离开,他以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理所当然的姿态,融入了这场家庭的守护。他会适时地带来温热的饭菜和饮用水,会在她父母疲惫时主动接手一些跑腿的事务,会在深夜林晚照支撑不住靠在长椅上打盹时,默默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做得并不多,却每一件都恰到好处,无声地分担着压力,支撑着这个刚刚经历风暴的家庭。林建国看着这个沉稳得不像高中生的少年,眼神从一开始的复杂、审视,渐渐变成了默许,甚至偶尔会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第二天傍晚,奶奶终于情况稳定,从ccU转回了普通单人病房。虽然身上还连着一些监控仪器,脸色也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明。
“妈!” “奶奶!” 一家人围在病床前,看着老人缓缓睁开眼睛,都激动得红了眼眶。
奶奶虚弱地笑了笑,目光缓缓扫过儿子、儿媳,最后落在孙女林晚照身上,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却清晰:“吓着你们了吧……没事了……多亏了囡囡……”
林建国握住母亲的手,这个一向内敛的中年男人,此刻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愧疚:“妈,是儿子不好,差点耽误了您……多亏了晚照,是她坚持……”
他转过头,看向站在女儿身后的沈倦,郑重地说道:“小沈,这次也多亏了你,谢谢你。”
沈倦微微颔首,态度谦逊有礼:“叔叔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晚照站在床边,看着这温馨而释然的一幕,看着父亲与沈倦之间那破冰的交流,看着奶奶终于转危为安,连日来积压的疲惫、恐惧和紧张,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悄然握住了她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
是沈倦。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落在病床上的奶奶身上,仿佛这个牵手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但他的掌心有力地包裹着她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无声的安慰与鼓励。
林晚照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这一次,心中没有了恐慌,只有满满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他紧紧守护着的安心。
雨过天晴。家庭的危机终于解除,坚冰消融。而她和沈倦之间,那层朦胧的窗户纸,似乎也在这一连串的生死考验与无声陪伴中,被悄然捅破,只剩下心照不宣的温柔流转。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奶奶康复的喜悦与安宁之中时,林晚照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屏幕亮起,上面只有一句简短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你的‘特殊性’,很有趣。我们,很快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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