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短短几句闲聊，看似寻常，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野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暴露出的信息多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房间里，那盏昏黄的油灯还亮着，灯芯偶尔爆出一点火星，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可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交织，像绷得紧紧的弦。
林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桌面，脑子里乱得像团被猫抓过的线团。他反复回想沧澜说过的话，回想她递来的镇灵佩，回想那封关于“旧戏园”的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似乎总能提前预知他的行动，甚至连他没说出口的疑虑都了如指掌。
“沧澜……”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和我之间，恐怕不止上辈子那点渊源。”
苏九璃抬起头，眼里带着疑惑：“你是说……”
“归墟计划、深渊计划，还有她没细说的‘界战’遗留，”林野掰着手指，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这三四个计划，听起来毫不相干，却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核心——终结灵异时代。而她，好像在每个计划里都扮演了关键角色。”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太可怕了。一个能横跨无数时空、操纵数个庞大计划的存在，我们在她眼里，恐怕和棋盘上的棋子没什么区别。”
苏九璃沉默了。她想起沧澜那双看似清冷、实则藏着万千算计的眼睛，想起她拥抱林野时那瞬间的脆弱，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或许比七大君王加起来还要多。
“还有这次‘旧戏园’的副本任务，”林野话锋一转，眉头皱得更紧，“沧澜信里说‘每个人能进去一次，鬼除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茶渍：“‘每个人一次’，是说每个诡客只能进一次，失败了就没机会？还是说，同一个人进去后，无论成败，都不能再进第二次？”更让他在意的是后半句，“‘鬼除外’——难道鬼可以无限次进入？还是说，里面有能克制鬼的东西，所以不允许鬼靠近？”
这些疑问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总觉得，这任务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而沧澜那句轻飘飘的提醒，更像是在诱导他往某个方向走。
房间里的油灯“噼啪”响了一声，光线暗了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灯影里一闪而过。苏九璃下意识地往林野身边靠了靠，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还带着点颤抖。
“别想太多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不管任务有多危险，我们一起面对。”
说着，她站起身，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林野。她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将他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这几天你不在，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带着一丝委屈，“阿吉那家伙天天吵着要吃红烧肉，孟瑶又总缠着我问东问西，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刚才看到你回来，才觉得踏实。”
林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苏九璃嗔怪道，绕到他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之前的沉重和疑虑渐渐淡了下去。他们聊了好久，从诡舍的日常聊到未来的打算，从阿吉的糗事聊到孟瑶的进步，仿佛要把这几天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油灯渐渐燃尽，最后“噗”地一声灭了，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可谁都没有起身去点灯，只是静静地依偎着，听着窗外的风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野就醒了。苏九璃还靠在他的肩头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完毕，离开了诡舍。
他要去一个地方——军方在城郊的秘密据点。他得找到赵坤，问清楚“深渊计划”的真相，还有那个“旧戏园”，军方到底知不知道里面的底细。
据点藏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里，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鹰。看到林野，他们没有阻拦，只是对着耳麦低声说了句什么，就侧身让开了路。
林野穿过布满铁锈的厂房，走到最里面一间挂着“档案室”牌子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赵坤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推开门，赵坤正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仔细看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他穿着一身迷彩服，头发乱糟糟的，眼下还有浓重的黑眼圈，显然又熬了个通宵。
“你来了。”赵坤抬起头，看到林野，并不意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林野坐下，开门见山：“赵叔，我来是想问问‘深渊计划’的事。”
赵坤放下放大镜，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他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你想问什么？”
“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林野盯着他的眼睛，“别再跟我说什么‘探索异空间缝隙’，我知道不是。”
赵坤吐了个烟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我需要确认。”林野的声音很坚定，“还有‘旧戏园’，你们军方是不是也盯上了那里？”
赵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掐灭烟头：“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旧戏园’确实在深渊计划的名单上，那地方……不简单啊。”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你们到底想在那里做什么？”
赵坤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复杂：“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不过……”他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既然你要去，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那戏园里的‘鬼戏’，唱的不是别的，是人心。”
“人心？”林野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赵坤却不再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林野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赵坤叫住。
“对了，”赵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牌，扔给他，“这个拿着，或许能用上。”
林野接住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军”字，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抬头想问什么，赵坤却已经转过身，重新拿起了放大镜，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野握紧金属牌，转身离开了房间。工厂里的风很大，卷起地上的灰尘，迷得人眼睛发涩。他看着手里的金属牌，又想起赵坤那句“唱的不是别的，是人心”，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旧戏园”，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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