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我开始不受控制地预想,待会儿可能发生的所有状况,越想,身体抖得越厉害。
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峻阁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差,梁爽不停地咽口水,鸽子眼神发直盯着车底板,连平时最稳的张敦海,脸也是紧绷的。
开打前,听说局里某位领导紧急约谈了华子和孙勃,拍着桌子警告,闹事可以,但谁要是闹出人命,谁就第一个进去,绝不通融。
话是撂下了,可枪炮不长眼,谁知道待会打疯了会怎样?万一飞来一颗流弹,直接给我爆头了,那也太冤了。
面包车七拐八拐,开到了城西郊外一片废弃的采砂场。
这里地势开阔,坑坑洼洼,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平时鬼都不来。
车灯扫过,前面已经黑压压停了一片车,有小轿车,有面包车,甚至还有两辆中巴。
人差不多到齐了,都从车里下来,或站或蹲,星星点点的烟头明灭不定。
我大致扫了一眼,华子这边的人,核心小弟加上像我们这样的编外,大概四十多人。
从外地叫来的助拳,也来了四五十号,加起来总人数得有八九十。
别小看这八九十人,跟当初我们高中百人大战那完全是两个概念,这里面基本没有滥竽充数的。
鲍雨龙还在医院躺着,没来。但我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板寸头。
想起来了,是当初鲍雨龙借给我的那个“专业砍人团队”,几个人砍跑了田安几十个人。(55章)
他们似乎没认出我,或者根本不在意,几个人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我记得板寸哥他们好像都有自己的工作,有修车的,有在厂里上班的,还有个好像是卖肉的。
看来社会上这些混子,也不全是那种全职古惑仔,很多是“半职业”,为钱,或者为点所谓的“人情义气”出来卖命。
百米开外,另一片空地上,孙勃的车队也排成了一列。人数看上去跟我们这边旗鼓相当,也是黑压压的一片。
两边人马开始缓缓往中间移动,我虽然被安排站在靠前的位置,但耍了个心眼,尽量往人群的侧翼挪。我的六个兄弟自然紧紧跟着我。
两边相距大概五十米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窄道,华子带着北辰、贾帅、栾皓三个人,朝前走了出去。
对面,孙勃也带着人走了出来,我认出了脸上还带伤的高少阳,还有李三庄,还有一个面生的混子。黄世博胳膊断了,没能来。
两边老大在相距大概十五米的地方站定。按照惯例,这种场面总得先放几句狠话,骂骂阵。
孙勃先开口:“哪个动的手,打的我兄弟高少阳?”
他这是明知故问。
站在华子侧后方的贾帅,往前踏了半步,叫道:“我打的,怎么地?不服啊?”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站在孙勃旁边的李三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右手往后一掏,是一把枪管被锯得只剩一小截的,手持双管猎枪。
枪口几乎没有抬高,就那么平端着,对着刚刚说话的贾帅,“砰”!
卧槽他个妈的!这一枪炸懵了全场所有人!
谁也没想到,话没说两句,甚至孙勃自己可能都还没下达指令,李三庄直接就开干了,这不纯纯精神病吗?
距离太近了,这一枪结结实实轰在了贾帅的大腿上。贾帅猛地向侧面歪倒,单膝跪在了地上,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裤子。
孙勃自己也明显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李三庄,显然这突发状况不完全在他的计划内。
“操!”北辰反应最快,怒骂一声,几乎是本能地一边飞速向后退,一边伸手从怀里掏枪。
“砰!”“砰!”
北辰掏出的是一把仿制手枪,仓促间朝着李三庄的方向连开两枪,子弹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但起到了威慑作用。
对面孙勃和高少阳被这突如其来的交火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形象,狼狈地扑倒在地,寻找掩体,其实这光秃秃的砂石地,也没什么掩体。
栾皓反应也不慢,猛地扑上前,不顾危险,抓住贾帅的衣领,拼命把他往后拖。
华子脸色铁青,一边骂着“疯子”,一边在几个小弟的簇拥下急速后退。
而那个李三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摸出了一把仿六四式手枪!
右手短管猎枪还冒着硝烟,左手手枪已经抬起,不闪不避,像电影里的双枪悍匪,对着正在后退射击的北辰就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北辰身体猛地一震,左臂爆开一团血花,右手的枪差点脱手。
几乎在同一瞬间,北辰忍着剧痛,稳定了一下手腕,朝着李三庄的方向又开了一枪!
“砰!”
这一枪打得更准些,击中了李三庄的右侧肩头。李三庄整个人被打得向后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仰面摔倒在地上。
从李三庄开枪,到两人双双中枪倒地,整个过程可能不到十秒钟。两边的人群爆发了。
“干他们!”
“冲啊!”
我们这边,像我和其他几个分到枪的人,被后面的人推搡着,不由自主地被顶到了第一排。
而那些拿着砍刀、钢管的,则很自然地躲在我们这些有枪的人身后,或者紧贴在我们两侧,跟着我们一起往前冲。
原本理想状态就是枪手掩护刀手,往前压,但是毕竟大家没受过训练,枪一响,全乱了,第一排拿枪的刚开火,后面拿刀的就从两侧猫腰往前冲,队形瞬间就散了。
有人蹲着开枪,有人趴着,还有人躲到废弃的采砂机后面,毫无阵型可言。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化隆造手枪,心脏狂跳。
对面,孙勃那边的人也同样黑压压地涌了上来,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手里也明显拿着长条状的东西,肯定也是枪。
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不能杀人,打腿,打腿应该死不了人……
我压低身子,朝着对面人群的下半部分,胡乱扣动了扳机。
“砰!砰!”
两枪,后坐力震得我手腕发麻。至于打没打到人?打到了谁?根本不知道,也没时间去看。
我机械地想开第三枪,用力扣下扳机,没反应!再扣,还是没反应!
艹!卡壳了?!
我也是无语了。这才刚上场,开了两枪,前后不过两三秒钟,这破玩意儿就罢工了?
这就是东子说的“化隆老货”、“小心哑火”?这家庭小作坊的产品质量也太感人了吧!
旁边一个华子手下的小弟(不是东子)看到了,急吼吼地喊道:“敲!用力敲一下枪管或者套筒!”
我也顾不得许多,举起手枪,用枪柄朝着旁边一块石头上,狠狠砸了两下枪管部位,然后又试着拉了一下套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像顺了点。
就在这时,对面也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不是制式手枪那种清脆的“啪”“啪”声,更多的是沉闷的“砰”“轰”,是猎枪和土造枪发射的声音。
我惊恐地抬头,就看到一片黑乎乎的铁砂,像泼水一样呈扇形朝着我们这边覆盖过来!距离还有点远,铁砂飞到我们这里已经分散。
“卧倒!快卧倒!”我声嘶力竭地大吼。
我们这几个高中生,别的本事不说,反应速度和保命意识在这种时候居然出奇地快。听到我的喊声,峻阁、张敦海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齐刷刷地跟着扑倒,动作甚至比我还狼狈。
但我们身后和旁边那些老混子们,反应就参差不齐了。
有的经验丰富,听到异响就趴下了;有的还愣着,或者正嗷嗷叫着往前冲,根本刹不住车。
“哎呦!”
“我艹!”
铁砂虽然飞了这么远,动能减弱,打不死人,但打在身上,嵌进肉里,那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我听到旁边一个大哥疼得直抽冷气,估计是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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