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林青青兴奋地拉着程飞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飞飞！晚上我们大院要在操场放电影！反特片，《熊迹》！据说可好看可刺激了，你去不去？去我家吃饭，然后住一晚上，我爸妈同意了。去吧~去吧~”
程飞眨眨眼：“《熊迹》？是讲熊的故事吗？”
“就是抓特务的，”林青青兴奋地比划，“听说特别紧张。我妈说，是根据三年前破获的苏联敌特冒充转业军人潜伏窃取‘八一四’战备工程机密的真实案件改编的，那个案子叫什么李洪枢间谍案。”
程飞想了想，点头：“哇，听起来好厉害，我想去。不过要问我妈让不让去你家。”
“太好了！”林青青蹦起来，“那咱下午放学就去跟你妈妈说。”
放学铃声一响两人就跑到程飞家。程秋霞正在院子里摘豆角，听林青青说完，看向程飞：“你想去？”
“嗯。”程飞点头。
“林书记和林医生真同意了？”程秋霞又问林青青。
“同意了！我妈还说多做点菜呢。”林青青肯定地说。
程秋霞这才点头：“行吧。飞飞，去收拾两件换洗衣服，毛巾牙刷也带上。晚上住别人家，要有礼貌。”
“知道。”程飞跑进屋。
程秋霞又装了一小布袋炒花生和瓜子，还有几颗大白兔奶糖，塞进程飞的书包里：“拿着，和青青看电影的时候当零嘴。别吃太多，上火。”
“谢谢秋霞阿姨。”林青青嘴甜地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
程飞挎着收拾好的小背包，两人跟程秋霞道别，手拉手往军政大院走。
到了林青青家，林母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阿姨好。我是程飞。”
林母回头看见程飞，她笑着招呼：“飞飞来了？快坐，阿姨今天做了红烧肉。吃完饭电影也到点了。”
“谢谢阿姨。”程飞说。
林父还没回来。林青青拉着程飞去自己房间放东西，又跑到厨房帮忙端菜。晚饭很丰盛，红烧肉、炒青菜、西红柿鸡蛋汤，还有白米饭。
正吃着，电话响了。林母去接，说了几句，回来时脸色有点抱歉：“青青，飞飞，医院有个急诊，妈妈得去一趟。你们俩晚上跟爸爸在家，行吗？”
林青青有点失望，但还是点头：“行吧。妈你早点回来。”
“尽量。”林母匆匆换了衣服出门了。
“哼╭(╯^╰)╮又是尽量……”林青青撅着嘴用筷子戳着大米饭。
“青青，吃西红柿汤泡饭吗？”程飞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
“吃！我去拿大汤勺！我最喜欢泡饭吃了，我妈平常都不让说对消化不好。”
过了一会儿，林父回来了，也是匆匆吃了饭，说还有点文件要看，让两个孩子自己玩。
七点多，大院操场开始聚集人。幕布挂起来了，放映机架好了。家家户户搬着小板凳、马扎，扶老携幼地过来。操场很快坐满了人，嗡嗡的说话声像开了锅。
“飞飞前面看的清楚，咱们走快点窜过去。”
“好啊。”
林青青拉着程飞，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旁边不少孩子，还有大人。王大宝没来，大概因为平常得罪的人太多，最近被嘲笑的厉害，自觉丢脸在家生闷气。王大宝的保姆安惠水抱着王大宝的妹妹王宝珠坐在程飞她们前面。
电影开始了。《熊迹》讲的是公安干警破获潜伏特务网的故事。情节紧张，特务伪装成普通人，暗中搞破坏。看电影的人们时而屏息，时而惊呼。
“看！那个卖冰棍的是特务。”
“你咋知道？他不是专业的军人吗？”
“苏联派来的假身份，我们单位已经放映过一次了。”
“哎呀！他要扔炸弹了！”
“特务在门外偷听啊！快开门抓住他啊！”
程飞看得认真。她不太懂复杂的阴谋，但明白一点：特务是坏人，要害人。公安是好人，特务害怕被发现。
电影放到一半，有个特务被公安追捕，逃到河边，差点淹死一个小孩。观众席里一阵骂声。
“我艹？司机是特务？！”
“缺德玩意儿！”
“连孩子都害！”
“枪毙他！”
程飞看见坐在前面的安惠水，身体抖了一下，把怀里的宝珠抱得更紧了。电影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脸色特别苍白。
电影结束，已经九点多了。人们议论纷纷地散场。
“拍得真像，我紧张的都冒汗了。特务竟然潜伏在内部。”
“妈呀，那个司机看着老实巴交的，咋是特务呢。吓死我了，咱们身边不会也有特务吧？”
“肯定有，谁能特务头子竟然是物资局局长呢？我想破脑袋我也没猜着啊。咱得提高警惕。”
林青青拉着程飞往家走，还在兴奋地讨论剧情：“飞飞，你看见最后那个特务头子藏在哪儿了？”
“裁缝铺。”程飞记得。
“对哦！藏得真深！他还是局长呢。”林青青说。
路过王家时，程飞看见安惠水正抱着宝珠站在王家门口徘徊，神情恍惚。安惠水的手掌在路灯下看，有点红肿，像是过敏了。她脸色还是不好，眼神飘忽。
路过的程飞对安惠水说：“阿姨，电影是假的。警察是好人，特务都赢不了，你不要怕。”
安惠水愣了一下，看着程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嗯……谢谢小朋友。嗯，阿姨知道了。”
王霆锁和同事从远处走过来，和林青青打了个招呼，转头对安惠水说：“有紧急公务我回单位再加会儿班，就先不进屋了，麻烦你看好孩子。”
“王工……”安惠水突然叫住他，声音有点抖，“你……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王霆看了看手表：“什么事？现在说也行。”
“不……不方便。”安惠水摇头，“等你回来再说。一定……一定要回来。”
王霆有点疑惑，但还是点头：“行，我尽快。”
他走了。安惠水抱着宝珠进屋，关门前，程飞隐约闻到王家飘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恩？”已经走过去的程飞疑惑回头。
“怎么啦？飞飞？你看什么呢？”林青青推开家门叫着没跟上来的程飞。
“没什么。我闻着他家臭臭的，可能是王大宝那身沾了粪的衣服没洗干净吧？”程飞跟上。
“啊？王大宝那身衣服应该扔了吧？也有可能是小婴儿拉臭臭了。我跟你说，婴儿拉屎可臭了，我山东二姨家的……”
林青青拉着程飞进了屋。
林父还在书房工作，戴着眼镜走出来，“青青、飞飞回来啦？电影好看吗？”
“恩，好看。”
“那就洗洗睡吧，明天早上还要上学呢。”
“爸！明天周六不上课！”
“哎呦，爸都忙昏头了。那也得早点睡了，早睡长个子呢。”
“好好好。飞飞快来，我给你看我攒的小人书。”
两个孩子洗漱完，挤在林青青的床上。
“飞飞，你今天住我家，高兴不？”林青青问。
“高兴。”程飞说。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吃早点，”林青青计划着，“我爸说给我们买油条吃！你喝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我都行。我没吃过豆腐脑，我只喝过甜豆浆。”
“我爸妈爱吃咸豆腐脑，我不吃辣爱吃加白糖的甜豆腐脑。我明天早上让我爸都买点你尝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林青青先睡着了。程飞躺在黑暗中，听着林青青均匀的呼吸声也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飞突然睁开眼睛。●_●.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很淡，但非常新鲜的血腥气，从窗外飘进来。
“嗬！好香~”(*′﹃｀*)
她坐起来，轻轻打开窗户，探出头往外看。院子里很安静，路灯亮着。隔壁王家，楼上的窗户黑着，但一楼的窗户……好像有轻微的反光晃动。
然后，她听到了声音。
很压抑的、闷闷的呼救声，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唔……唔唔……”
程飞深吸一口气，那鲜血的味道确实是从隔壁王家传来的。
她推了推身边的林青青：“青青，醒醒。”
林青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嗯……飞飞……怎么了……”
“隔壁不对劲，有声音。”程飞压低声音。
林青青清醒了点，也爬起来听：“恩？什么声音？我没听见啊？”
程飞没解释，继续听着。又传来一声闷哼，像是男人发出的。然后是一个压低了的男声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
林青青这时害怕地抓住程飞的胳膊：“飞飞……什么声音啊？是不是……是不是有贼？”
程飞没回答，她在判断。血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还有另一种味道夹杂其中火药和金属的味道，她以前在公安局大院闻到过，是枪！
“青青，”程飞转过头，看着林青青，“你听我说。隔壁可能出事了。有血的味道。特别浓的血味。”
林青青脸色唰地白了：“血？你……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程飞说得很平静，“我妈说，有事叫大人。你妈不在，你去叫你爸。我去隔壁看看。”
“不行！”林青青死死拉住她，“太危险了！万一是特务呢？电影里……”
“我个子小，可以从院子围栏钻过去。我就看一眼就回来，不会被发现，”程飞穿好衣服跑出去，“你快去叫你爸。”
“飞飞！”林青青压低声音又怕又急，但看程飞已经轻手轻脚地下楼，她也只好赶紧跳下床，跑去书房敲爸爸的门。
程飞悄无声息地出了大门。林家的后院和王家后院只隔着一道矮篱笆，有个地方破了，她能钻过去。
她蹲在篱笆边，先听了一会儿。
王家屋里，有说话声。
一个男人声音，很陌生，带着狠劲：“……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你的机密文件呢？”
王霆的声音，有些喘，但还镇定：“我早就交给单位保管了。家里没有。”
另一个男人声音，年纪大些，阴恻恻的：“王工，我们都是聪明人。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跟我们合作，保证你全家平安，还能享富贵。”
“休想。”王霆声音冷下来。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第一个男人说，“冯超，把那小子弄醒。”
一阵窸窣声，然后是王大宝带着哭腔的尖叫：“爸！爸！救我！他们打我头……好疼……唔！”
“大宝！你别对孩子动手！”王霆声音急了。
“王工，这就心疼了？”那个叫冯超的男人笑了一声，“瞅瞅你女儿睡的多香甜呢。这么小的孩子，小胳膊小腿的，才几月吧？这么大的孩子万一出点意外……”
“你们敢！”王霆怒吼。
“有什么不敢的？”年长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你那拼着命不要都要生下孩子的妻子，要是知道你今天为了几张纸，宁可让孩子们送命，不知道会不会恨你？新坟旁边再起小新坟，啧啧啧，你何必呢。”
程飞皱着眉听到这里，不再犹豫。她从那处破篱笆钻过去，猫着腰，溜到王家的后门。后门没锁，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客厅里，王霆被反绑着手，坐在地上，额头有血。王大宝也被绑着，缩在墙角，头上脸上又是血又是泪。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冯超，正拿着一把刀，抵在王大宝脖子上。另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工人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枪，对着王霆。
安惠水瘫坐在另一边，脸色惨白如纸，怀里紧紧抱着还在熟睡的宝珠。她看着冯超，眼神里全是绝望和恐惧。
“王工，最后问你一次。”拿枪的男人说，“东西在哪儿？不说，我先杀你儿子，再杀你女儿。反正今晚，我们必须拿到东西。”
王霆咬着牙，不说话。
冯超的刀紧了紧，王大宝吓得浑身发抖，哭都哭不出声。
程飞看准时机。冯超背对着后门，离她最近。
她像只小豹子一样冲了进去，对准冯超的后腰，用尽全力一头撞过去。
“砰！”
“艹！！”冯超根本没防备，被撞得往前趔趄，刀也脱了手。他还没反应过来，程飞已经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张嘴就咬。
“啊——！”冯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程飞这一口，可不是普通小孩的咬。她是丧尸，牙口极佳，咬合力惊人。她死死咬住冯超大腿内侧最嫩的地方，用力撕扯。
“嘶啦——”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冯超大腿上顿时血流如注，一大块肉几乎被咬下来，鲜血喷溅，溅了程飞一脸一身。
“啊！我的腿！我的腿！”冯超惨叫着倒地，捂住大腿，血根本止不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两三秒钟。拿枪的男人反应过来，调转枪口就要对准程飞。
“小兔崽子！”他骂道，手指扣上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瘫坐在地上的安惠水，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旁边桌上一个桃罐头玻璃瓶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男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哐当！”
瓶子砸得结实。男人闷哼一声，眼睛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枪也掉在地上。
冯超还在惨叫，挣扎着想爬起来。他看到程飞满脸是血、眼神冰冷的样子，又看到同伙倒地，彻底慌了，忍着剧痛扑向程飞，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地。
“我掐死你！掐死你个小杂种！”冯超面目狰狞，手上用力。
“嗬！嗬！”程飞被掐得呼吸困难，她挣扎不开，只能凭着本能张开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对着冯超的手腕又要咬下去。
就在这时，王霆终于挣脱了绳索，刚才冯超威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偷偷把绳子弄松了些。他扑过来，捡起地上那把刀，对准冯超的后背，狠狠捅了下去。
“呃……”冯超身体一僵，掐着程飞的手松了。
王霆拔出刀，又捅了一刀。冯超彻底不动了，倒在血泊里。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王大宝压抑的哭声，和冯超血流如注的滋滋声。
程飞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看向王霆。
“呼呼呼……”王霆喘着粗气，手里还握着滴血的刀。他看着满屋狼藉，两个特务一死一昏，自己儿子头破血流，保姆抱着女儿瑟瑟发抖，还有一个满脸是血、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小姑娘。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拍门声：“王工！王工！开门！我是林向国！”
林青青的父亲，带着大院警卫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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