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网收缩，那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精英级掠食者，连最后一声嘶鸣都没发出来，就被这“秩序”力量挤压成了粒子流。
就像是用液压机去压一颗葡萄。
啪叽。
没了。
只剩下一团纯净至极的能量本源，静静地悬浮在真空里。
“味道不错。”
凌霄单手一招，那团能量飞入掌心，瞬间被他吸收。
但他脸上的轻松并没有维持太久。
远处的黑暗深处，传来了更加密集的嗡鸣声。
那不是一只两只。
那是成千上万只。
刚才那只精英怪的死亡，就像是在风平浪静的海域里扔了一块带血的肉，把潜伏在深水区的鲨鱼都引了出来。
原本只是漆黑一片的星空背景，现在却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
无数只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密密麻麻，把上下左右所有空间全部填满。
数量比之前多了百倍不止。
“陛下！”
李牧提着那把断剑再次冲过来，浑身是血，盔甲上全是抓痕。
“太多了……这根本杀不完！”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
哪怕他们这三千人全是绞肉机，也会被这无尽的血肉磨盘给卡死。
凌霄扫了一眼那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
没有慌乱。
甚至还带着点意料之中的淡定。
“确实杀不完。”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群即将扑上来的怪物。
“传令，撤。”
“目标，葬星海。”
李牧愣了一下。
葬星海？
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死地，到处都是乱飞的陨石流和空间裂缝，连飞船都不敢随便进去。
往那跑，不是自寻死路吗？
“陛下，那里地形复杂，一旦被围住……”
“朕让你撤。”
凌霄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了数千里之外。
“把它们引过去。”
“朕要在那，给它们开席。”
……
半个时辰后。
神都。
巨大的观天镜悬浮在广场上空，画面被分割成了数十个区域。
每一个区域，都在播放着同一场灾难。
东南星域，没了。
字面意义上的没了。
原本在星图上熠熠生辉的三百颗生命星球，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那些黑色的怪物就像是过境的蝗虫，什么都没剩下。
连恒星的光芒都被它们吞噬殆尽。
整个神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恐慌爆发了。
“挡不住……连陛下都挡不住……”
有人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完了！这世界完了！”
“开方舟！我们要上方舟！”
人群疯了。
无论修士还是百姓都像没头苍蝇一样涌向皇宫大门。
那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开门！让我们进去！”
“我是陈家的家主！我有钱！我有资源！让我上去！”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我们要见陛下！”
甚至有几个神王境的强者，仗着修为高深，试图强行冲撞宫门大阵。
轰！
一道火红色的光柱突然从城墙上射下。
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修士连惨叫都没发出来，直接气化。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城墙上。
钱多多坐在一台造型狰狞的巨型机甲肩膀上，手里拿着个大喇叭。
那张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圆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谁再往前一步。”
他拍了拍身下的机甲。
“这玩意儿里装的是从那帮老东西手里抠出来的‘灭神炮’。”
“一炮下去，管杀不管埋。”
底下的人群一阵骚动。
“钱会长！我们要活命啊！”
有人带着哭腔喊道。
“你们这是要看着我们死吗！”
钱多多从机甲上跳下来，那一身肥肉颤了颤。
他走到城墙边，低头看着下面那张张扭曲的脸。
活命？
谁不想活命？
他老钱比谁都怕死。
就在刚才看到东南星域沦陷的时候，他腿肚子都在转筋，恨不得抱着家产钻进地缝里。
但凌霄还在前线。
那个男人还没倒下，这天就还没塌。
“想活命的，都给老子回家呆着去！”
钱多多对着喇叭怒吼，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前线还没死绝呢！你们这就开始哭丧了？”
“陛下还在那顶着！神朝大军还在那顶着！”
“你们要是现在乱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猛地把喇叭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城防营听令！”
咔咔咔。
城墙上，数千架重型弩机同时调转方向，对准了底下的人群。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搞事，就是叛国。”
“杀无赦。”
刺骨的寒意笼罩了全场。
人群开始慢慢后退。
没人敢拿自己的命去赌钱多多的狠劲。
看着人群散去，钱多多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后的衣衫早就湿透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的祖宗哎……”
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观天镜，视线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的小点。
“你可千万别玩脱了啊。”
“我这一身肉，可全压在你身上了。”
……
葬星海。
这是一片被遗弃的星域。
数亿年前的古战场，留下了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
巨大的陨石像无主的幽灵，在混乱的引力场中横冲直撞。
这里没有光。
只有无尽的死寂和冰冷。
此时。
神朝残存的舰队已经退到了这里。
李牧带着三千神王死士，依托着一片密集的陨石带，构筑了一道简易防线。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后就是通往神朝腹地的空间节点。
一旦这里失守，那群怪物就能长驱直入，把整个鸿蒙诸天界变成它们的食堂。
“来了。”
一名副官声音发颤。
不用他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远处的黑暗中，无数红色的光点亮起。
那是虚空掠食者的眼睛。
数量……数万？数十万？
根本数不清。
它们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地毯，把整个葬星海都包裹了起来。
而在最前方。
几只体型庞大的精英级掠食者，并没有急着进攻。
它们那几条粗壮的触手卷着一样东西，正在这片防线前晃悠。
那是半截战舰的舰桥。
上面还挂着神朝的旗帜，早已破败不堪。
那是之前撤退不及，被它们捕获的战舰。
“吼——”
其中一只怪物发出一声类似嘲笑的低吼。
然后，触手猛地发力。
呼！
那半截舰桥像炮弹一样被甩了过来。
不是砸向防线。
而是精准地砸在了一块巨大的陨石上。
轰！
舰桥炸裂。
里面混杂着无数神朝士兵的尸体碎片，像雨点一样散落在李牧等人的面前。
这是挑衅。
也是羞辱。
它们在告诉这群顽抗的人类：你们的抵抗，毫无意义。
最后都会变成这一地碎肉。
“畜生！！！”
李牧双目赤红，手中的重剑嗡嗡作响，恨不得冲出去把那群杂碎剁成肉泥。
周围的死士们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那是愤怒到了极致的表现。
士气在这一刻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看着同袍的尸体被当成垃圾一样乱扔，那种无力感比死亡更可怕。
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动了。
但他不是冲向敌人。
而是落在了防线正中央，那颗早已死去亿万年的死星之上。
凌霄。
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帝王威严的铠甲，只是一袭单薄的黑袍。
他就这么盘膝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
甚至闭上了眼睛。
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就像是放弃了。
就像是准备在那里等死。
“陛下？！”
李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背影。
这是要干什么？
投降？
不可能！
那个把诸天万界踩在脚下的男人，怎么可能投降！
那群虚空生物也愣了一下。
它们那简单的脑回路显然无法理解这个人类的行为。
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本源力量，为什么突然就不动了？
但很快。
贪婪战胜了疑惑。
在它们的感知里，坐在那里的凌霄，简直就是黑夜里最亮的火炬。
那是世间最美味的本源。
是只要吃一口，就能让它们生命跃迁的至宝。
“嘶嘶嘶——！！！”
疯狂的嘶鸣声响彻整片星域。
那几只精英怪发了疯一样冲了出去。
连带着身后那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李牧他们苦苦支撑的防线。
甚至有些怪物为了抢先一步，直接把挡路的同类撕碎吞噬。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个坐在死星上的人类。
“保护陛下！！！”
李牧怒吼一声，想要燃烧精血冲回去。
这帮畜生竟然无视了他们，直接去围攻陛下！
然而。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那一刻。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降临。
那是凌霄的神念。
霸道。
冰冷。
直接锁死了李牧浑身上下所有的关节。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看着。”
那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别动。”
“这戏，还没演完呢。”
李牧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洪流淹没了那颗死星。
几万只？
几十万只？
数不清的触手、利齿、肉块，层层叠叠地压了上去。
那颗死星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
凌霄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观天镜前。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那是神帝啊！那是界主啊！
是整个神朝和整个鸿蒙诸天界的支柱啊！
就这么……被吃了？
绝望的情绪瞬间击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有人开始嚎啕大哭。
有人瘫软在地。
就连钱多多，手里的手帕也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不……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
“那可是凌霄陛下啊……那可是祸害了一辈子的凌霄陛下啊……”
战场中心。
那颗由虚空生物堆叠而成的巨大肉球还在不断蠕动，收缩。
所有的怪物都在拼命往里挤，想要分一杯羹。
那种令人作呕的咀嚼声，通过观天镜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咔嚓。
咔嚓。
那是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吗？
还是希望破碎的声音？
就在全世界都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
咚。
一声沉闷的心跳声，突然从那团肉球的最深处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正在疯狂进食的虚空生物动作一僵。
咚。
第二声。
这一次，连周围漂浮的陨石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那团巨大的黑色肉球表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不是被挤开的。
是被某种东西从里面撑开的。
一缕金光，顺着那道缝隙射了出来。
在这漆黑一片的葬星海里，那缕光并不刺眼，却异常清晰。
紧接着。
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最后简直就像是战鼓在擂动。
越来越多的裂缝在肉球表面出现。
越来越多的金光透体而出。
那群贪婪的怪物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它们想要逃。
想要离开这个散发着恐怖热量的源头。
但是晚了。
一股无形吸力将它们死死吸附在一起。
就像是磁铁吸住了铁屑。
想跑？
刚才吃得不是很开心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冰冷，从肉球的核心处幽幽传来。
“吃够了吗？”
“吃够了，就该买单了。”
巨大的黑色肉球内部，仿佛有一颗金色太阳正在觉醒，即将撕裂这丑陋的外壳。
那是毁灭的前兆。
也是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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