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帝学宫的积雪终年不化。
林荒踏雪而归时，整个学宫寂静得诡异。往日巡值的弟子不见踪影，连护宫大阵都收敛了光华。只有主殿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威压，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
“他们知道你要回来。”风璃轻声道，青丝间别着的风铃无声摇曳。
林荒左眼混沌流转，已然看见主殿深处那具与他容貌相同的冰棺正在散发幽光。无咎剑在鞘中轻颤，传递着嗜血的渴望。
“雪无瑕在等我。”
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剑光直射主殿。风璃刚要跟上，四周突然升起九根冰柱，极寒领域瞬间冻结时空——正是冰帝秘传的九幽玄冰阵。
“你的对手是我。”一个蓝衣女子从虚空走出，手中冰晶长剑指向风璃，“师尊有令，今日谁都不能打扰她与师兄的重逢。”
风璃认得这是雪无瑕座下首徒冰玥，化神后期修为。她嫣然一笑，九道风刃在掌心旋转：“巧了，我偏要打扰。”
两大女修战作一团时，林荒已踏入主殿。
万千冰晶映照中，雪无瑕背对着他站在冰棺前，素手轻抚棺盖。她今日未戴面纱，侧脸与林荒记忆里早夭的妹妹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帝者的威严。
“你回来了。”她轻声说，指尖划过棺中尸体的眉眼，“看见了吗？这才是完整的你。被剥离的善念，被遗忘的过去。”
林荒剑尖垂地：“所以我该感谢你，替我保存这具尸体三百年？”
“你该感谢我让你活到现在。”雪无瑕转身时，整个主殿的温度骤降百万倍，“若不是需要你这具容器承载初代神的意志，当年在村落里你就该和你父母一起葬身天火。”
空气凝固了。
林荒缓缓抬头，左眼混沌漩涡疯狂旋转：“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雪无瑕轻笑，美眸渐染冰蓝，“八帝降下天火劫清洗下界，从来都不是为了维持天道平衡。我们要找的，是初代创世神散落的转世身——”
她指尖点向冰棺又点向林荒：“而你，就是我那可怜的兄长转世。当年父母拼死护住你的神魂逃入下界，却不知你最重要的善念化身被遗落在原地。”
殿外传来风璃的闷哼，显然在激战中落入下风。
林荒却突然笑了。无咎剑嗡鸣着出鞘三寸，暗沉剑身映出他冰冷的眉眼：“所以你们留着我的善念化身，又养着我这恶念转世，是想...”
“想让你善恶归一，成为最完美的容器。”雪无瑕张开双臂，整个冰帝学宫的地脉之力向她汇聚，“现在，是时候回归了。”
虚空裂开七道缝隙，另外七道天帝气息降临。虽然只是投影，但八帝齐聚的威压让万里雪原瞬间塌陷三丈。
但林荒比他们更快。
无咎剑完全出鞘的刹那，他左眼喷涌出吞噬万物的混沌气流。不是攻向雪无瑕，而是卷向那具冰棺——
“既然是我的东西，就该物归原主。”
冰棺破碎的瞬间，其中尸体化作流光没入林荒眉心。雪无瑕精心布置三百年的阵法突然反噬，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你居然能强行融合？！”她尖啸着引动八帝投影，“阻止他！”
雷帝投影最先出手，万丈雷龙直扑林荒天灵。却在触及混沌气流时被尽数吞噬，反而让林荒右眼闪过一抹雷光。
“多谢款待。”林荒剑势展开，混沌剑域笼罩主殿，“不过今日，我只想带妹妹回家。”
最后三个字出口时，雪无瑕身形剧震，眼底冰蓝深处竟浮现一丝挣扎。就这瞬息破绽，无咎剑已刺穿她心口，剑锋精准停在混沌道核前。
“这一剑，替当年那个在火海里哭喊的女孩。”
林荒抽剑转身，八帝投影在混沌气流中逐渐消散。他抱起昏迷的雪无瑕踏出主殿，看见风璃正将冰玥钉在冰柱上。
“解决了？”风璃抹去嘴角血迹。
“刚开始。”林荒望向苍穹，那里正有雷云汇聚成帝纹，“夺了冰帝本源，其他七个老家伙坐不住了。”
他取出得自剑碑秘境的夔牛骨片，骨片上雷纹正发出灼热光芒：“正好，雷池要开了。”
......
三日后的雷渊禁地，每千年开启一次的雷池正在喷薄电浆。
来自各方的修士在雷海外围争夺入场机缘，其中最耀眼的当属雷帝学宫队伍。为首的青年赤发雷瞳，举手投足间引动天雷相随——正是雷帝亲传弟子雷昊。
“听说雷昊师兄已将《神霄雷典》修至第八重，这次定能取得夔牛心继承雷帝衣钵。”
“未必，你看那边...”
众人顺着指引望去，只见一男一女踏雷而行。所过处雷兽俯首，连狂暴的雷浆都主动让开通道。那青衣男子左眼混沌右眼含雷，怀中还抱着个冰雕美人。
“是混沌之子林荒！他竟敢来雷帝的地盘！”
雷昊眯起雷瞳，周身迸发万丈雷光：“林师弟，雷池不欢迎弑帝逆贼。”
林荒轻轻放下昏迷的雪无瑕，无咎剑斜指雷海：“巧了，我正是来弑帝的。”
话音未落，九道灭世神雷已劈落头顶。雷昊一出手就是雷帝绝学九霄荡魔雷，誓要将这狂徒劈成飞灰。
但林荒只是抬起左手，混沌气流化作漩涡将神雷尽数吞噬。在雷昊惊骇的目光中，他打了个饱嗝喷出些许电火花：“味道淡了，看来雷帝没教你真本事。”
全场死寂。
唯有风璃轻笑出声，九道风刃拦住欲要救援的雷帝学宫长老：“别急呀，年轻人切磋，老人家看着就好。”
雷昊暴怒之下化身万丈雷神，引动整个雷海沸腾。无数修士仓皇逃窜，生怕被卷入这场惊天对决。
“到此为止了！”他双手托起百万里雷海凝成雷印，这是连真仙都能轰杀的大神通。然而印法未成，无咎剑已刺穿他心口。
“怎...怎么可能...”雷昊低头看着胸口的剑锋，他的护体雷罡竟如纸糊般破碎。
林荒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告诉你个秘密——雷帝前世坐骑的夔牛心，早在我踏入雷池那刻就苏醒了。”
雷昊瞳孔猛缩，终于感知到林荒体内那缕与他同源却更古老的夔牛气息。可惜太迟了，无咎剑爆发的混沌剑气已绞碎他所有生机。
“第一个。”林荒抽剑看向雷海深处，那里有座由雷霆构筑的帝宫正在浮现。
风璃落在他身旁，神色凝重：“感应到了吗？雷帝真身要降临了。”
“不止。”林荒左眼穿透层层空间，看见雷帝宫中那颗如山岳跳动的心脏，“还有更麻烦的老家伙也来了。”
虚空裂开一道缝隙，有个邋遢老乞丐蹲在路边，将破碗伸向沸腾的雷海：“行行好，给点雷浆解渴。”
他出现的瞬间，整片雷海骤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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