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树华又适时约了林时烟几次。
或是品尝小城新开的特色菜馆，或是在河边散步闲聊。
每一次，张树华都表现得无可挑剔。
绅士、体贴，言谈风趣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从未有过任何令林时烟不适的越界行为。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像温水流过林时烟有些干涸的心田。
让她对张树华的戒备和疏离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消融。
她开始觉得，或许尝试着接受这样一个人，也并非一件坏事。
这天晚上，张树华送林时烟回到她住的小区楼下。
林时烟下车，礼貌与他道别。
张树华却摇下车窗，叫住她，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说。
“时烟，明天是周末，天气也不错。我之前说的福利院，明天正好有个活动，我们一起去看看孩子们吧？把念念也带上，让他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你看怎么样？”
张树华问出这个提议，觉得时机已到。
这段时间的铺垫，已经让他“完美男士”的形象深入林时烟心。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在福利院充满爱心和童真的环境里，他再展现出对孩子们的耐心和关爱。
必然能一举攻破林时烟最后的心防，让她彻底接纳自己。
只要确立了关系，他就有足够的筹码，去和那位富可敌国的霍总“谈条件”了。
想到未来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他几乎要压抑不住内心的得意。
全然不知，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要因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毁于一旦。
林时烟听到张树华的提议，略微思索了一下。
带念念去福利院参加活动，确实是有意义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好，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树华笑容加深，与她约好了明天上午九点来接他们母子，这才心满意足驾车离去。
林时烟站在楼下，望着那辆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轻轻舒了口气。
她转过身，刚要迈步走进昏暗的楼道，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阴影下，静静伫立着一个欣长而熟悉的身影。
霍辰烨。
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时烟咬着唇，与站在楼道口阴影处那个身影，对望。
夜色成了最好的帷幕，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彼此。
过了很久，还是霍辰烨先开口，嗓音低沉沙哑。
“烟烟。”
他没有走近，就停在那一步之遥的距离，喊着林时烟的名字。
明明近在咫尺，却隔着永远都跨不过的鸿沟。
林时烟也没有动，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尖锐和恨意，只剩平静。
她轻声问：“霍辰烨，你又来做什么？”
霍辰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越过她，望向刚才张树华车子消失的方向。
问道：“他……对你好吗？”
林时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垂下眼睫。
几秒后，她轻声给出答案。
“他很好。”
这三个字，让霍辰烨身形几不可察晃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夜风穿过小巷，带来远处模糊的市声，却更反衬出两人之间这片空间的死寂。
许久，许久。
久到林时烟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她准备离开。
才听到他近乎呢喃的低语，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碎在风里。
“那就好……”
“那就好……”
除了这三个字，他没有再说其他。
但那字里面饱含的痛苦和无奈，林时烟能感受得到。
她闭了闭眼，将心头那丝翻涌的酸涩压下。
抬起头，望向霍辰烨模糊在夜色中的深邃轮廓。
“霍辰烨，你走吧。”
“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不希望我的生活再被打扰。”
霍辰烨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充满悲伤望着她。
林时烟撇过头，补充了一句。
“念念……他也很好。”
说完，她抬起脚步走过去，与他擦肩而过，走进那栋老旧的楼道。
霍辰烨僵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见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也没有叫住她。
只是，悲切地，深深地，凝望着那个方向。
许久，许久。
......
林时烟快步上楼，用钥匙打开房门，反手将门关上。
她没有开灯，只是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垂头微微发怔。
黑暗中，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略微加速的心跳声。
“妈妈？”
就在这时，念念软糯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林时烟这才回过神，深吸口气，将所有纷乱的情绪压回心底。
打开灯，脸上扬起温暖的笑容，一边应着，一边朝屋里走去。
“哎，妈妈回来了！”
她走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柔声说。
“念念，明天是周末，妈妈带你去一个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玩，好不好？”
“真的吗？好耶！”
念念听到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立刻开心地欢呼起来。
小手搂住妈妈的脖子，在她脸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小小的屋子里，温暖的灯光驱散了窗外的夜色和寒意。
林时烟抱着儿子，两人亲昵说着话，剪影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玻璃窗上。
温馨，美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张树华准时驾车来到林时烟楼下。
林时烟已经牵着穿戴整齐的念念等在路边，她给小家伙整理围巾，怕他感冒了。
张树华一下车，脸上立刻挂起了他最擅长的伪装笑容。
他先是礼貌地和林时烟打了招呼，随即将目光转向念念，弯下腰，用自以为最亲切的语气说。
“这就是念念吧？长得真可爱，像妈妈一样漂亮！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他嘴里说着夸赞的话，伸出手就想去摸念念的头。
然而，孩子的直觉往往是最敏锐的。
念念对眼前这个笑得过分热情的“张叔叔”似乎有种本能的排斥，小小的身子一扭，立刻躲到了妈妈身后。
只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看着他。
张树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极快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但很快又被他用温和的笑容掩盖过去。
林时烟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轻轻拉了拉念念的小手，柔声教导。
“念念，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快叫张叔叔。”
在妈妈的要求下，念念这才不情不愿，小声喊了一声。
“张叔叔……”
“哎！念念真乖！”
张树华立刻亲切应了一声，再次尝试，伸手想去揉揉念念的头发以示亲近。
这一次，念念依旧拒绝他的触碰，满是戒备。
“......”
气氛一时间更加尴尬。
张树华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他干笑了两声，直起身，迅速转移话题，殷勤地拉开车门。
“小孩子怕生，正常的，正常的。时烟，念念，快上车吧，我们出发。”
去往福利院的路上，张树华依旧想要通过聊天活跃气氛。
特别是对念念，他似乎铁了心想要讨好。
不断找话题和念念拉近乎，但念念始终紧紧挨着妈妈，不怎么说话搭理他。
张树华面上不显，心里却气得要死。
想着等以后“掌控”了林时烟，一定要给这个小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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