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
大极殿。
死寂之中，不知是哪位大臣，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带着颤音却强自振奋的语调提出了一个设想：
“陛下！诸位同僚！那萧无病狼子野心，欲一统三国，此乃取死之道！他如今虽势大，然其目标已非我大周一国！我等何不……何不联络大夏、大乾，陈明利害，缔结盟约，三国联手，共抗此獠？集三国之力，难道还奈何不了他一个萧无病吗？”
这个提议，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一些人眼中残存的希望。
“对啊！联盟！必须联盟！”
“唇亡齿寒！大乾国君周天难道不懂这个道理？还有大夏慕容昊，他虽贪婪，但岂能坐视萧无病坐大，最终危及自身？”
“三国联军，兵马何止百万？粮草无尽，疆域辽阔，到时候耗也能耗死他萧无病！”
一时间，殿内响起一阵附和之声，仿佛找到了绝境中的唯一生路。
就连龙椅上的阮经天，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联盟？”他往这个问题延伸。
然而，很快便被更多冷静（或者说绝望）的声音所打断，一个个冰冷而现实的问号，如同冰水般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苗。
兵部尚书韦顶率先泼下冷水，他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联盟？谈何容易！如何结盟？派谁去游说？大乾周天，其态度暧昧不明，此前更有驱虎吞狼之嫌，他巴不得我大周与萧无病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此刻去求他联盟，他会答应？即便答应，其诚意几何？是否会出工不出力，甚至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他顿了顿，看向西方，语气更加沉重：“再说大夏慕容昊，此人贪婪成性，毫无信义可言！陛下刚刚割让五州以求其按兵不动，他却陈兵边境，意图趁火打劫！与这等虎狼之辈联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怕盟约墨迹未干，他便会想着如何利用联盟攫取更多利益，甚至……在背后捅我们一刀！”
“所以，你们觉得联盟可行吗？”
吏部尚书高节才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补充道：“即便……即便三国君主迫于压力，勉强同意联盟。然则，盟军统帅谁属？粮草辎重如何调配？军令如何统一？各国将领之间素有嫌隙，如何协同作战？我大周与两国边境漫长，如何确保联军不被对方趁机渗透、掌控？”
他叹了口气：“自古联盟，皆因利而合，利尽而散，甚至因利而内讧者，比比皆是！面对萧无病这等强敌，若联军不能如臂指使，反而互相猜忌、掣肘，那岂不是……岂不是自寻死路？到时候，恐怕未等萧无病来攻，联军内部已然生变！”
一位掌管财政的老臣更是面露苦色：“陛下，国库……国库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支撑本国防线尚且捉襟见肘，若要参与联盟作战，巨额的粮草、军饷、犒赏从何而来？难道要再次加赋于民？如今民心惶惶，若再行此策，恐生内乱啊！”
阮经天内心在挣扎，“联盟……听起来美好，实则步步荆棘。周天靠不住，慕容昊信不过，联军统帅权争抢不休，粮草无着落……这联盟，恐怕尚未成型，便已从内部瓦解。到时候，我大周非但得不到援助，反而可能被这两个盟友率先瓜分掉了！”
又一个残酷的问题被抛了出来：“即便……即便我等克服万难，促成了联盟，联军也勉强成型。可诸位别忘了，那萧无病用兵如神，麾下士卒悍不畏死，更有鬼神莫测之手段！河西四十万大军，数日即溃！河东更是传檄而定！若联盟大军与萧无病决战，万一……万一战败了呢？”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若联盟战败，三国精锐尽丧于萧无病之手……届时，我等连最后一丝抵抗的力量都将失去！大周、大夏、大乾，将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萧无病逐个击破，吞并！到那时，我等便是引狼入室，加速了三国覆灭的进程！而我大周，作为联盟发起者，必将首当其冲，承受萧无病最酷烈的怒火！届时，我大周宗庙……还能保全吗？陛下与皇室……又将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阮经天的心上。
他想到了被送去大夏那渺茫的退路，想到了萧无病那“杀无赦”的冰冷指令，想到了亡国之后可能面临的种种凄惨结局。
联盟，看似是唯一的生路，但细细剖析之下，却发现这条路上布满了陷阱、猜忌、现实困难以及一旦失败便万劫不复的恐怖后果。
成功的希望渺茫如星火，而失败的风险却足以焚尽一切。
刚刚升起的一点热度迅速消退，太极殿内，再次被更加深沉、更加无力的绝望所笼罩。
提议联盟的那位大臣，也颓然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现实如同一堵冰冷坚硬的铁壁，将他们所有的幻想都撞得粉碎。
阮经天瘫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仿佛在那一片绚烂的色彩中，看到了大周王朝正在急速坠落的命运。
没有援军，没有奇迹，甚至连一个可靠的盟友都找不到。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萧无病那句冰冷的“敞开大门”——也就是，不战而降。
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帝国尊严，阮氏皇族的骄傲，又岂能轻易放下？
然而，不放下，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杀无赦”的血色结局。
进退维谷，左右皆是无底深渊。
“退朝吧……”阮经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了挥手，声音微不可闻。
他需要独自一人，在这冰冷的皇宫深处，消化这彻底的绝望，并做出那个或许将背负千古骂名的最终决定。
而殿外，来自河西方向的烽火，似乎已经隐约映红了北方的天际。
三天之期，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之后的河西省已便易主！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菜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