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长安俱乐部。
这里是真正的权力与资本的交汇点，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用金钱和地位发酵过的陈酿味道。马超跟在陆寒和钱明身后，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历史书的封面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老大，这地方的门童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只没买票就混进卢浮宫的猴子。”马超压低声音，紧张地整理着自己那身从钱明衣柜里翻出来的、大了两号的西装。
“把你那套‘豆浆油条涨价论’收起来，就不会。”陆寒目不斜视，声音平淡。他的步伐稳健，仿佛不是来赴一场鸿门宴，而是来视察自己的领地。
钱明跟在旁边，手心里全是汗。他这辈子见过的风浪不少，但从未像今天这般心惊肉跳。陆寒的计划太过疯狂，这已经不是与虎谋皮，这是主动把头伸进老虎的嘴里，赌它会不会因为嫌麻烦而懒得合上嘴。
包厢的门被侍者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意式手工西装的男人正坐在紫檀木的茶台后，姿态优雅地冲泡着一壶大红袍。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面容俊朗，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润如玉，却又深不见底。
他就是方正，华鼎集团的“太子太傅”，方启的白手套。
“陆先生，钱老，请坐。”方正起身，笑容和煦得像三月的春风，“早就想拜会二位，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昨夜一战，陆先生技惊四座，真正是为我们这个沉闷已久的行业，注入了一股清流啊。”
他亲手为陆寒和钱明斟上茶，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完美的教养和从容。
“方总客气了。”陆寒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直接切入主题，“想必方总也知道，昨夜一战，我们瀚海虽然侥幸惨胜，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家底，基本打空了。”
他没有丝毫掩饰，直接将自己的“窘迫”摊开在桌面上。
方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玩味。他预想过无数种开场白，威逼、利诱、旁敲侧击，唯独没想过陆寒会如此坦白，坦白得像一个毫无城府的愣头青。
“陆先生快人快语，我喜欢。”方正放下茶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华鼎的诚意，我在电话里已经表达过了。五倍估值，百亿资金，董事席位。只要陆先生点头，瀚海这艘船，立刻就能从一叶扁舟，变成一艘无惧任何风浪的航空母舰。”
“方总的船太大，我们怕水土不服。”陆寒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而且，瀚海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和背后那帮兄弟拿命换来的。我不能卖。”
方正的笑容淡了几分，他以为接下来就是一番拉锯和推诿。
“但是，”陆寒话锋一转，让方正和钱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船虽然不能卖，但船票，可以卖一张。”
“哦？”方正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瀚海资本，可以出让百分之十的股份。”陆寒放下茶杯，直视着方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口价，三十亿现金。我们不要估值，不要溢价，只要现金。钱到账，协议立刻签。”
钱明的心脏猛地一缩。三十亿！这个数字，几乎是他们击溃巨鲨后，整个瀚海资本净资产的两倍！陆寒这根本不是在卖船票，这简直是在用黄金铸造一张请柬，生怕对方不接。
方正愣住了。他那张永远挂着从容微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设想过陆寒会狮子大开口，会提各种苛刻的对赌条件，会用“期货之光”的光环来待价而沽。但他万万没想到，陆寒会像一个急于套现的赌徒，直接报出一个看似离谱却又充满诱惑的“甩卖价”。
百分之十的股份，三十亿现金。
这意味着，华鼎只要花三十亿，就能名正言顺地对外宣布“战略入股瀚海资本”。方启太子爷最需要的“功绩”和“光环”，将以一种最简单、最粗暴、最快速的方式到手。
至于这三十亿对华鼎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太顺利了，顺利得像一个陷阱。
方正的脑子飞速运转。陆寒为什么这么做？缺钱？确实，和巨鲨一战，他的资金链肯定紧张到了极点。但也不至于到自断手脚的地步。难道……他是在向我示好？用百分之十的股份，来换取华鼎的庇护，从而抵御白敬亭以及其他势力的觊觎？
这个解释，似乎最合理。一个刚刚崛起的草根英雄，面对整个森林的饿狼，选择投靠最强壮的那只猛虎，是理所当然的生存之道。
“陆先生的魄力，让我佩服。”方正重新堆起笑容，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掌控全局的傲慢，“三十亿，没问题。不过，作为股东，我们自然也需要相应的权利。比如，在董事会占有一席，以及对公司重大决策的……”
“没有董事会席位。”陆寒直接打断了他，“瀚海不设董事会，只有我和我的核心团队。你们可以派驻一名观察员，列席会议，但没有投票权。”
方正的眉头皱了起来。
“至于重大决策，”陆寒继续加码，“所有涉及公司战略、核心人事任免的决议，需要代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股份的股东同意才能生效。”
“这不可能！”方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等于我们花三十亿，只买了一张分红的凭证，对公司的运营没有任何影响力！”
“不。”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们买到的，是‘瀚海资本战略投资人’这个名头。方总，以及你背后的方启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名头现在值多少钱。白宇飞输了，但他输掉的，是巨鲨的钱。而我赢了，我赢得的，是整个市场的信心。这个名头，是无价的。”
他顿了顿，身体再次前倾，声音里带着一股洞悉人心的压迫力：“方启太子爷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足以让华鼎那些老家伙们闭嘴的、华丽的胜利。入股瀚海，是他此刻能找到的，最快、最完美的答案。三十亿，买一个未来华鼎掌门人的威望，这笔买卖，方总觉得……亏吗？”
包厢里死一般寂静。
钱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呆呆地看着陆寒，感觉自己像在看一个怪物。陆寒不仅摸清了对方的底牌，甚至连对方心里最隐秘的欲望和需求，都算计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在谈判，他是在诛心。
方正的脸色变了。陆寒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层层伪装，将他最核心的目的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下。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在面对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
良久，方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重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陆先生，你赢了。”他靠回椅背，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寒，“合同我会让法务部尽快拟定，但我希望，这只是我们合作的开始。”
“当然。”陆寒站起身，朝方正伸出手，“合作愉快。”
两只手握在一起，一个温润有力，一个平静坚实。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但眼神里，却都藏着对猎物的审视和杀意。
走出长安俱乐部，坐进返程的车里，钱明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身边闭目养神的陆寒，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你……你怎么敢肯定他一定会答应那些霸王条款？”钱明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陆寒睁开眼，眼神里没有谈判桌上的锋利，只有一片平静。
“因为苏沐雪告诉我，方启急于求成。”他淡淡地说，“一个着急的人，眼里就只有猎物，他会忽略掉猎物脚下的陷阱。更何况……”
陆寒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是他刚才在包厢里，趁方正不注意时偷拍的。照片上是方正放在茶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条刚刚弹出的消息提醒。
发信人是“方少”。
消息内容只有几个字：“不惜代价，必须拿下。”
钱明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这才明白，从头到尾，陆寒都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他不是在赌，他是在用信息差，进行一场降维打击。
青出于蓝……钱明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四个字，只是这一次，他觉得这四个字的分量，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陆寒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钱明，不是马超，也不是苏沐雪。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让陆寒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做得很好。但别忘了，想拔掉老虎的牙，首先，你得有钳子。你的钳子，够硬吗？”
ps：这个神秘的短信发送者会是谁？是新的敌人，还是潜在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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